“想杀你的真是无花?”他问。
“你知道天一神水吗?”容蛟反问。
花满楼蓦然抬眸,无神的眼珠紧紧盯住容蛟。
容蛟明知他看不见,也忍不住严肃着脸,说:“我曾去过神水宫,亲自把天一神水交易给无花。”
花满楼静静盯了一会儿,缓缓道:“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死在天一神水下了。”
“怪不得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杀我,怕我告诉别人他有天一神水吧。可是神水宫也有人知道呀!”
“楚留香已经去调查了,我们去找陆小凤,他就在万梅山庄。”
就在容蛟、花无缺、江玉郎、小鱼儿四人往江南赶的时候,江湖上就出现了一种风声——武林禁地神水宫失窃,天一神水被偷了。
三天前,楚留香经过多日奔波,回到海上的大船,与船上的三个女孩度过中秋。
吃着月饼,赏着月,这时海上飘来一具尸体。
大船甲板上躺着三具尸体,旁边站立一女,红衣娇俏的女孩指着海面,惊道:“看,还有尸体飘过来了!楚大哥,快!”
话音未落,海里钻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楚留香赤着上身将两具尸体搬到船上。
“呼呼——”
楚留香喘出一口气,凑近查探这两具尸首。李红袖‘呀’了一声,前面三具尸体她还敢瞧上一瞧,这两具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一具女尸,一具男尸。
女尸全身素白,腰上缠着一根银丝带。她静静的闭着眼,面容恬静,宛如陷入沉睡。
男尸则全身浮肿,面目腐烂,眼珠突出,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恶心的暗赤色。楚留香只看了他一眼,连忙捡起衣裳在上身胡乱擦拭,一根手指也不想沾了。
李红袖颤声道:“好厉害的毒!”
楚留香道:“算不上毒,这是神水宫的天一神水。据说只一滴的分量,已比三百桶水重,常人服下一滴,立刻爆裂而亡。”
“没错,这便是我宫中的神水!”忽然,一道缥缈而冷酷的声音传出,一条素白的人影出现在船尾。
来人是神水宫使者宫南燕。
看着她全身素白,腰上仅仅一根银腰带,楚留香恍然一指地上的女尸,“她也是你们宫中的人?”
宫南燕飘然飞下,面上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绪道:“她不是。”
楚留香吃惊道:“不是?我还以为神水是你们宫中人偷出来的。”
宫南燕道:“神水失窃,江湖人都以为楚留香才有这个本事。”
楚留香苦笑着摸摸鼻子,本事太大,有时也是一种烦恼。难道他要否决,说世上还有其他人也有这个本事?
他道:“所以,你才找上我?我可对你们的神水丝毫不感兴趣。”
宫南燕一直冷冷的神色忽的变了,她面上带着一丝恶意的微笑,道:“神水自然不是你偷的。但我要你把神水偷回来,否则,阴姬娘娘只好把你当成小偷对待了。”
这是一桩飞来横祸,因为楚留香有这个本事。
李红袖怒道:“这怎么使得,你们神水宫讲不讲理?!”
“理?江湖不是一向用拳头说话的?”宫南燕冷酷道。
“你……你……无耻!”
楚留香安抚住李红袖,扫视一眼甲板上的五具尸首,凝视着宫南燕:“好,我正好对天一神水杀人的事感兴趣。你要我把神水取回来,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人,人在哪儿?否则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凭空取回一瓶神水来。”
“他叫容蛟!”
宫南燕给了楚留香十日期限,离开这条船时,她立马往少林寺的方向去。
她回想水母阴姬冷酷地说:“既然他是孩子的父亲,纵然是和尚,也把他带回来,无论生死。”
容蛟离开的一段时日,神水宫的宁静不复以往。先是司徒静哭啼啼地质问阴姬是不是她的母亲?阴姬百般回避,挨不过她的死缠乱打,终究回了声‘是’。
司徒静是阴姬的女儿,宫中无人知晓,宫南燕也一并蒙在鼓里,眼睁睁着司徒静和阴姬陡然亲密起来,心里像吃了一百个酸果,酸得要命。
后来,司徒静忽然喜欢吃酸的,一检查,居然有了身孕。
算算日子,宫里只有两个男人来过。
正巧,神水失窃的事爆出来,司徒静一并交代孩子是无花的,神水被容蛟拿走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告诉水母阴姬——天一神水其实是无花想要的。
并且,她感念容蛟告诉了她真相,免于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报那不存在的仇。为此,向阴姬求情,不要杀他。
阴姬不杀他,有人想杀他。
宫南燕的嫉恨心及其强烈,三分仇在她心里存着就发酵成了七分。阴姬在她面前都对容蛟和司徒静特殊对待过,她不好向司徒静下手,只好把全部嫉恨转移到容蛟身上。
正好,江湖传出了神水失窃的风声。
更妙的是,去找楚留香时,五具尸体从海上飘来,其中一具死于天一神水,另有一具假扮神水宫弟子。
这分明是一个局,针对天一神水的局。
谁有天一神水,谁就是众矢之的。
就算容蛟手中已经没有天一神水,她也要把它变成真的。有些谎言说着说着,一人相信了,三人相信了,百人相信了,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
☆、神水有情
他们已来到万梅山庄脚下,花满楼在小镇上便已停了下来,他仍是不愿意进入万梅山庄。
容蛟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与西门吹雪本是两个理念对立的人。
花满楼热爱生命,西门吹雪却享受生命迈入死亡的那一刹那。就这一点,他便已觉得万梅山庄都是杀气重重的。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他说道。
容蛟于是点点头,和飞歌一起站了起来,准备出客栈房门,这时花满楼又说:“你也别去罢!”
容蛟回头。
花满楼说:“西门吹雪见剑心喜,你别着一把剑,他会问你是否练剑…”
容蛟便知道了他是对着飞歌说的。
飞歌抽了抽剑,问:“我练剑,然后会怎样?”
“你若小成,他便要与你比试比试,他的剑一出鞘,必伤人命。你若不成,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他若是半分眼神都不分给你,你心中会不会难受?”
飞歌莫名其妙道:“他不看我,我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又不喜欢他!”
花满楼笑:“那你也去吧。”
于是,他们这下真的出了房门。从二楼下来,出客栈门时,一位青衣女子抢先一步踏了出去。
女子往南面走,他们也往南面走。
女子看见一条上山的小路,便朝上走。他们也朝上山的小路走。
女子不走了。
她反手抽出一柄长剑,抵在身前,一双美目瞪着容蛟和飞歌,冷冷道:“二位若是劫财,我可舍几枚铜币。二位若是劫色,休怪剑下不留情!”
飞歌吃惊,立时也抽出剑来,说:“谁劫财劫色啦!别空口污蔑人!”
容蛟从他身后探出一张脸来,女子见了不免一愣,“那为何一直跟着我?”
说完,她忽然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你们也去万梅山庄?”
容蛟点点头。
“在下峨眉孙秀青,”她收了剑,低头告罪一声,飞歌见此也收了剑。孙秀青的目光直视着容蛟,那瑰丽的面容让身为女子的她有种异样的紧迫感。她沉声道:“你也找西门吹雪?”
容蛟没急着回答,他看着孙秀青提到西门吹雪时复杂的神情,而后斟酌道:“我不找西门吹雪。”
“那你找谁?”
“我找陆小凤。”
陆小凤是个浪子,常年漂泊各地。有很多朋友,但他经常会光临花满楼的百花楼和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
光临前者是因为花满楼是他最好的朋友,在百花楼他有一种浪子回到家的感觉。
光临后者是因为西门吹雪的朋友简直少得可怜,又经常闷在山庄里,陆小凤怕他闷坏咯!况且,把一个冷冰冰的男人逗得露出其他神情,是种乐趣——这是他经常偷偷潜入万梅山庄酒窖的理由之一。
容蛟、飞歌并孙秀青来到山庄门口时,天色还很早。花满楼说,西门吹雪天黑就不见客。
飞歌附耳悄悄告诉容蛟:“系统刚刚发布一个绑架花满楼和西门吹雪的任务。你说它是不是智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