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大佬不好当(140)

徐谦从小练骑射,手劲很大,当初教训颜俞,单就一根普通的竹鞭,隔着衣服都能见血。“颜俞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赵飞衡咬着牙跟徐谦对视,这个人长得太端方温和,眼神却如此狠戾决绝,两种气质在他的目光中奇异地交织着。“怎么?怕了?他好着呢,等着受死吧!”

徐谦猛然松开了手,好,那就行了。“蜀中已经知道赵将军战死了,不过晋军不会杀你,你好生养着,等着我攻破蜀都,自然会放你。”

“等你攻破蜀都,放我当个亡国奴么?”

“当不当由不得你,别妄想自杀或逃走,我不派人看着你,但是如果你真的这么干了,”徐谦冷着脸吓唬他,“下一座城,我就屠了!”

“厚颜无耻!”

徐谦只笑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颜俞这回是真把魏渊和薛青竹给吓着了,看他一醒来,谁也不敢提安南城破的事,只一个劲儿让他吃药休息,别想太多,但是颜俞实在太敏感,光看他们二人眼神的躲闪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从安南到蜀都,中间的城恐怕也要举城去降了,翼之不在,还有谁能守蜀都?

赵祈?

“公子,喝药了。”薛青竹端了一碗黑色的药汁进来,味道难闻,光看颜色就知道很难喝。

颜俞接过药,并不喝,却是打量了薛青竹一番,看得薛青竹浑身不舒服:“公子,您把药喝了,我去给您找些蜜饯来。”

“青竹,”颜俞突然开口,“你从前跟着翼之多久?”

“从小就是跟着将军的了,”薛青竹伤心,又不敢在颜俞面前表现,只好垂着头,“不说多,十几年总是有的。”

“翼之带兵打仗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一些。”

颜俞把药放到一边:“去跟帝君说,让你去守蜀都,就说是我的意思。”

“公子!”薛青竹大惊,颜俞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事?难道是知道将军战死了?

“去吧,慢的话,蜀都还有一年时间给你准备,快的话,我也不知他何时会兵临城下。”

安南一战损失太大,晋军留在安南城内休整了两月,该养伤的养伤,该安抚的安抚,该休息的休息,士兵们也算是得到了片刻放松。从去年仲夏骚扰蜀中边境开始,也算是打了一年的仗了,好在前面十城都是主动投降,城中粮草足够支撑一段时间,还用不着从后方运粮草。

“徐卿后面可有什么计划?”

“从安南一路往蜀都去,应该跟之前一样,以投降居多,不必花费太多力气,但是北面还没有被入侵,蜀中有一定的兵力留存,可作为后盾,保不齐会迁都呢!”

“我们在北面也布置了兵力。”

徐谦点了点头:“正是,这一路过去,既没有什么难度,就不用拘着项将军了,否则岂不是大材小用?”

项起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后面那句,意思仿佛是让自己别跟着了,顿时就着急得不行:“徐相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大材小用,我不打仗到哪儿去呀?”

“自然也是打仗,只不过不在这里。”徐谦的意思是让他到北面去,从北方进攻,一路打下来正好可以跟他们在蜀都回合,包围蜀都,“只是北面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恐项将军一人应付不来。”

“徐卿想跟着去?”

“嗯,”徐谦点点头,“自然,这一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多一个人随机应变罢了,凌儿留下,帝君有什么事问他就是。”

秦正武没有异议,点点头:“便依徐卿的安排。”

安南是徐谦真正的也是唯一的故乡,说要走,其实还是舍不得,趁着项起整顿军队,徐谦和冯凌回了一趟齐宅。

“凌儿多久没回来了?”

冯凌想想:“将近五年了。”但是五年过去,这座宅子还同当年一模一样,除了无人居住缺少生机以外,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跟原来一样。

那俞儿有多久没回来了呢?徐谦鼻头一酸,几乎要滴下泪来。

冯凌知道兄长睹物思人,他自己何尝不是?他还能记得自己在那小院里习字的时候,颜俞忽然就会从窗户伸个头过来说带他去摘莲蓬,或者在那清风吹拂的明亮午后,他的映游姐姐会提着亲手做的糕点来看他。

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兄长,回去吧。”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黄景仁)

临走前一晚,徐谦独自坐在一个小篝火堆旁,正无聊地拨弄着火堆中的木柴,赵飞衡却来了。

赵飞衡的伤已经养好,但是只能在营里走动,哪儿也去不了,更顾虑着徐谦说要屠城的话,虽不知真假,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是谁?”赵飞衡坐在火堆的另一头,问徐谦。

“无名之辈罢了。”

“哼,就凭你的长相和气度,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今夜的徐谦比那日掐他伤口的要温和许多,甚至有些脉脉的深情,他低声问:“颜俞,厉害吗?”虽然努力控制着语气,但是赵飞衡听得出波动。

“自然是厉害的,劝你小心些。”

饶是徐谦心中多少悲伤,也被赵飞衡这话逗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我知道,”徐谦认真回答,“他的兵法,我教的。”

这下换成赵飞衡愣了,不是,那他们还打什么?又猛然记起颜俞话中那个很厉害的人物,莫非就是眼前这位了?纵使赵飞衡知道晋相是徐谦,竟也没有和眼前这人联系起来,“你是······算了,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定安提过你。”

“定安”二字从别人口中说出,徐谦的心情又是不得平静:“他,说了什么?”

“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谦笑,没一会儿又想哭,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你不能放过定安吗?”

徐谦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可他并没有放过我的父亲,我的老师,我的舅舅,还有,我的故国。”

这样的深仇大恨么?赵飞衡的心也颓了:“你会杀他吗?”

“会。”

火光映照着徐谦的侧脸,赵飞衡好似看见了他眼中的泪光,他想,这个人真奇怪啊,明明很温和,却能下那么重的手去按他的伤;明明说着要杀人,眼里却那么温柔,那么不舍。

“那你,”赵飞衡想起与颜俞相识的这些年,心中尽是惆怅,“要快些了,我怕他,等不到你去杀。”

“好。”徐谦颤抖着开口,眼泪忽的坠落在火堆的黄色光亮中,好似答应了赵飞衡什么重要的事。

次日出发,徐谦没说太多,要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只跟冯凌说:“看好赵将军,别让他伤了死了。”

“为何?”冯凌不解,他们自然不会杀赵飞衡,但又何须额外费心?

“他跟你那两个兄长交情颇深。”

冯凌点点头:“凌儿知道了,兄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的弓,替我收好,到了蜀都会合,我便去取。”

“兄长放心,我们在蜀都见。”

立秋之时,蜀都东南方已陆续沦为晋地,同时北面的号角也已吹响,颜俞提出的迁都建议还没有得到所有大臣认同,这条路就完全被切断了。

“当真是四面楚歌。”颜俞勉力坐着,脸上是颓然的笑。

魏渊知道蜀中无力回天,赵飞衡战死,颜俞病重,粮草紧缺,连连投降战败,而对方气势正盛,兵强马壮,一路长驱直入,两相对比之下,蜀中要翻盘,难于上青天。

“没想到,这天下,最后竟然是东晋的。”

颜俞笑:“当初那样的形势,谁能预料得到呢?与其说天下最后是东晋的,倒不如说天下最后是他辅佐的那个人的。”

“兄长韬光养晦多年,始终不愿轻易出手,自然是为了一出手便翻云覆雨。老师从前说过,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也只有兄长配得上这句话。”

“我能,等到他来吗?”颜俞轻轻抬起眼皮,眼中毫无波澜。

徐谦与项起一路从北面往蜀都方向进军,路上十分轻松,徐谦不过偶尔提点几句哪些地方会有埋伏,哪些地方要绕路,他心中着急,大军休息时间非常少,好在胜多败少,士气也能保持得住。

连着几月过去,初冬寒风降下,秦正武派人传信来说他们已到蜀都城下,正静候北面大军到来。徐谦看了一眼地图,只差两座城,他们就能跟秦正武回合了,那时候,蜀都便是真正的孤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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