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知明白他要说什么:“打住!你不知道监考的老师是谁么?”
“她真有传说中这么可怕?”身后的人半信半疑。
林不知合上书:“听说是。”
一号床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老师监考不都在玩手机吗?哪儿有人站在桌上?”
几日后…
一号床的位置在林不知斜前方,此时没有回头,悄声喊着:“林不知!她还真站在桌上?”
他们说的这位监考老师,是本校第一女“魔头”,人称法眼精金,法是指她的专业,金是指她的姓氏。
为追求公平,她绝不允许自己监考的考场有一个人作弊。所以,每一次都是踩着高跟鞋站在讲台上监考,只为站得高,看得远。
对学生来讲,她看得远不远,他们不知道,只是这股凌厉的霸气,确实是一种很强的威慑。
林不知听见他的呼唤,也悄声回应:“专心考试。”
法眼精金往一号床的位置看去,唬得他再不敢跟林不知说任何话。
期末考试有惊无险就这么过去,林不知依然住在宿舍,回家并不比在这里好多少。
他的假期,打工是第一件重要的事。
管学长...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想他,他并没有再来电话,整个假期,这个人都没有再出现。
转眼又开学,话剧社通知开会,林不知已经熄灭的想法又燃烧起来。
可以去打听管学长的消息!
话剧社没有让他失望,不用他打听,开会第一件事,便是向所有人宣告关于管竹里的消息:管学长已经办理休学,前往国外深造。
就这么不告而别?林不知胸口有什么在涌动,他拼命按捺,这感觉却比之前更为强烈。
说什么喜欢,连走都不跟我讲一声,我果然不重要对吧?
女士听得入迷,管竹里连喊几声,她才抱歉连连地收起自己不专业的表情。
“抱歉,管学长,你的讲述太有吸引力了。”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管竹里哈哈笑着:“我觉得这是一种称赞。”
女士顿了顿,严肃而认真地问:“学长,你认为自己哪里有问题?”
“我不知道。”管竹里摇摇头。
“最近休息还好吗?”
“挺好的。”
“食欲呢?”
“和过去差不多。”
“没有想自杀?”
“完全没有。”
“焦虑吗?”
“不。”
“抑郁呢?”
“没。”
“学长,”女士停了下来,“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第四十九章
“大概是…”管竹里停下来,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痛痛快快说,“就想找人说说。”
说说,好,女士又问:“怎么想到来找?”
这个问题,让管竹里觉得被冒犯。
他往后,仰在沙发靠背中,有些浑不在乎:“就是这么想到了呗。”
女士听出他话中的敷衍与逃避,略一思索:“学长,那后来呢?”
听她真好奇后面的事,管竹里软下语气,挺直腰背:“确实是办了休学,但不是前往国外深造…”
女士等着他的转折,他又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女士觉得,他今天似乎特别口渴。
“而是出去治疗。”管竹里注视着她的眼睛,很平静地这么说着,“那场车祸,几乎要了我的命。不是生命,”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士以为用那样的力度,脸一定会很疼,可管竹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用力地一拍:“是这张脸的命。”
女士想了想,脸,确实是演员的生命。又朝他的脸细细看,没有疤痕,恢复的很好。
“你也看到了吧?”被人猛地发现,女士收回目光。
“没错,恢复的很好。”管竹里自顾自说着,“当时可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他又停了下来,垂着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过了半晌:“我不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样子。”
“没关系。”强行让来访者说出当时的经历,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管竹里淡淡一笑,女士分明在这笑容里感觉到一丝丝虚弱。
“在国外整容之后,我修养了很久才回来。”他坚持要讲,女士也继续听着。
“啊?”他敲了两下膝盖,“时间到了。”
女士看了眼挂钟,确实到了,她是在管竹里这里感觉到对咨询的不舍,而这种不舍,发生了许多次。
管竹里礼貌地起立,微微弯腰:“今天也谢谢你。”
关门的瞬间,他转头:“下次见。”
女士点头:“下次见。”
屋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女孩在虚掩的屋门外探头探脑。
“看见你了。”女士没有停笔,“进来。”
女孩灿然一笑,将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放在身后:“咨询不是不能进行在熟人之间吗?”
“来访者不介意的话,就可以。”女士终于停笔,将资料递给她,“归档。”
女孩接过资料,没有急着离开:“那就是说,亲人之间也可以了?”
女士皱眉,这是什么问题,扫了她一眼,便看见那露出一角的蓝色文件夹:“那是什么?”
“哦,这个…”女孩递上,“差点忘记。”
女士讽刺着调侃:“你怎么不把中午吃什么忘了?”
“哎哟。”
“干什么!”女士语带着嫌弃,“一惊一乍。”
女孩不好意思地低声:“我真把中午吃什么忘记了,你的餐,我还没订。”
女士叹口气。
“我现在立刻就去。”女孩说完,当真跑走,一股风似地就不见了。
打开女孩拿来的蓝色文件夹,女士的一双眉头搅在一块儿,愣愣盯着纸上的字,双眼逐渐虚焦。
“早上好。”
“早上好?”女士带着笑。
“这时间,”管竹里看了眼时间,“确实不合适,说中午好又太早。”
“学长今天也来了。”她想抓紧时间。
管竹里舒舒服服坐下,已经很习惯这个位置:“这沙发比我家里的舒服。”
“学长今天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好呢?”管竹里偏着头,“我想到了,”
阳光在女士身后收敛,天空中的阴霾旋成气团,乌压压的逼催着,那雨水想必很快就要降落,而它降落之前,闪电和雷鸣会先一步问候。
“天气不好。”管竹里说道。
女士微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
管竹里搓了搓干燥的手背:“我在国外没待多久,回到国内之后,也没再继续学业。”
在女士的记忆中,后来是没有再听过管竹里的消息。
“这些年,你在做什么呢?”
管竹里摊手,耸了耸肩膀:“什么都做。”
什么都做的意思是打零工?不可能,女士否决自己的想法。学长家经济情况不错,不太可能…但他为什么没有完成学业?
“什么也不做。”他补充道,“当时没办法完成学业,不过,完成了也没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有惋惜,有平淡,把两种不同的情绪糅合在一句话。
基于女士的判断,学长今天的表达欲比往常要旺盛。半个小时过去,他一直在絮絮叨叨些自己喜欢吃的,喜欢玩的,生日是哪天,喜欢哪位演员。
“我最喜欢尼古拉斯凯奇和金凯瑞。”他的语气中充满崇敬,像班主任盯着第一排的学生似地问女士,“你知道他们吗?”
还好,我知道。
“《变脸》和…”她仔细思索,印象中电影里的金凯瑞脸上是一团绿色,“金凯瑞养了只狗。”
“对!”管竹里鼓励着她。
“他的脸,”女士在自己脸上画了个圈,“绿色的。”
管竹里增加鼓励的力量,对着她有节奏的拍起手来:“没错!”
“我想起来了!”女士脸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兴奋,“《变相怪杰》对不对?”
管竹里沉默了。
难道不对?
管竹里突然大喊一声:“bingo!!”
吓女士一跳,要不要这么激动。
“接下来,”管竹里的音调变得诡异,“好玩的地方就要来了。”
他离开沙发,往女士的方向走了几步,将要起身的女士按回去。
“时间没到,你不能走。”
女士隐隐感觉危机,嗓音颤抖着:“把资料拿进来!”
哪儿有什么资料,为了不激怒他,她这么冲外面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