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管竹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导演转头,换了副脸色:“管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管竹里一张春风和煦的脸:“没有问题,我是想来问问导演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哈哈哈哈~”导演扫了林不知一眼。
管竹里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先去舞台?”
“好。”
从头到尾,管竹里都没多看林不知一眼。
“道具有没有少啊?”担忧的声音,“林不知你检查好了吗?”还是那两个和他一起干活儿的人。
“没少什么,”林不知说的是实话,“只是位置放的不对,已经还原了。”
两人松口气,有良心那个场面话几句:“谢谢呀~辛苦了!”
“不辛苦。”林不知也场面着回道。
“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今天先排第一场,再排最后一场。请各部门做好准备,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这一天,格外疲惫。
林不知从剧场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部被黑色占据,抬头望去,漆黑的天空中,竟能瞧见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本校所在的地方甚少能有星空出现,林不知仰头贪婪地将星星盛进眼眶。
嘎吱~推开屋门,头顶上方一道令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直起的声音不急不缓说着:“你好啊~~”
☆、第三十九章
“你回来就回来,”林不知一把扯下一号床脸上的恐怖面具,“新买的?”
“没意思~”一号床有些气不过,拽着面具的飘带,让它回到自己手中。
“你怎么有空回来?”说真的,林不知很好奇。
他这位把谈恋爱奉为人生头一等大事的室友,怎么会出现在宿舍?
从心底里,林不知很羡慕他,能够将人生第一大事定为谈恋爱,一定不缺钱。
虽然,他也常嚷嚷着穷,但他的穷和林不知,完全是两码事。
一号床哀伤地悲鸣一声,恹恹地答道:“我失恋了。”
“哦。”
“哦?”一号床一个鲤鱼打挺,“我失恋了,你就哦一声?”
林不知苦笑不得,那我要说什么?
想了想,认真道:“我没有经验。”
一号床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回答,若有所思地点点。
随即一副老大哥的姿态:“年轻人,有些东西还是没有经验的好。不然像大哥我…”
说着,一号床又陷入悲伤之中,抱着自己的被子一通哀嚎:“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林不知看着这家伙时而笑时而嗷叫,只能在心里用疯子形容他。
“我说林不知,”一号床满脸幽怨,似是深闺怨妇,“我都失恋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林不知无奈:“我说了,我没有经验。”
“你试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嫩安慰我。”
林不知想拒绝,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安慰?就是说些好听的话,大概是这样吧?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
一号床来了精神:“什么方面?”
“比如,”林不知在脑海中奋力搜索,“你失恋了,可以少花钱。”
“你说得对!”一号床猛烈地敲击着脆弱的床板,“接着说。”
“还可以…还可以有更多自己的时间。”
床板发出一声又一声惨叫,一号床叫得更欢:“你说得太对了!”
他接过林不知的话头:“我还可以努力学习专业,暑假去实习,毕业留在大公司,平步青云,年薪百万!”
你想得有点多,有点美。这话,林不知没有说出来打击他。
“可是…”一号床激昂的情绪突然掉进谷底,“我就想要她!呜啊啊啊~”哭上了。
林不知转个椅子,背对着他,不去看那张哭泣的脸。
他不明白一号床的反应。
这有什么好哭?吃不饱、穿不暖才让人想哭。
谈恋爱,林不知没想过。这是奢侈品,自己没资格拥有。
一号床没完没了,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不知,林不知,你说我要怎么办?”
林不知还想用我没有经验来搪塞他。
他抢先道:“不许说你没有经验。”
林不知叹口气:“这是事实。要不,你找点别的事来做,分散分散注意力?”
“好!”
林不知听着他下了床,开了柜子,两分钟后,一号床穿得人模狗样。
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我今天就去找一个。林不知,走。”
他热情邀请,林不知摇头拒绝:“明天要演出,今晚想早些睡。”
“睡什么睡,”一号床过来拖林不知,“起来嗨!”
“不要。”林不知不从。
一号床改变策略,带着哭腔:“我都这么惨了,你还不愿意陪伴你可怜的室友。”
拉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林不知,你最好了,你不会忍心丢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我忍心,林不知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道:“去酒吧?”
一号床点头如小狗摇尾:“走走走。”
“我换件衣裳。”
“你穿什么都行。”一号床的潜台词是,可别抢我风头。
宿舍门尚未关闭,校门早早上锁,要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本校后门老旧,有一排矮墙,在灯光照不见的地方有一个豁口。豁口每年不知要被堵上几次,堵一次被推一次,久而久之,这地方便默认为一处出口。
除非情节恶劣或是非常时期,保安对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不知和一号床就打算从这里离开。
好家伙,来到豁口下一看,乌泱泱挤满人。
这种时刻,不仅有序排队,甚至能做到鸦雀无声。同学们分外团结,偶尔对不认识的陌生同学,总能伸手扶TA一把。
每个人□□的理由各不相同,有因事晚归的,有肚饿吃宵夜的,也有和他们一样,准备出去嗨皮的。
等了五分钟,轮到林不知他们,两个人身手还算敏捷,尤其是林不知,看着干枯瘦弱,小胳膊却十分有力气。
越过墙头,七拐八绕,在僻静小街的角落,没有灯光,只有半开着的卷帘门,门下坐着个男人。
一号床显然是常客,他冲男人点头示意,递去两支烟。男人点点头,接过来,一支顺手别在耳朵后面,另一支被他叼在唇边,摸出个打火机,在暗处打燃。
林不知跟着一号床走进卷帘门,往内行了五米,一道栅栏门挡住他们,哗啦啦~拉开它,又往内走了十米,堂子宽敞起来,劲爆的歌声,狂舞的人群一一出现。
躲藏在深处的酒吧装修时髦,而舞池中央却挂着颗硕大的,复古的灯球。灯球不停旋转,灯球下的男男女女极尽疯狂地摆动身姿,释放堆砌的压力与烦愁。
一号床找了处舒服的沙发卡座,窝在里面,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没有悲伤的元素,只释放着松弛的信号。
酒吧,林不知来得不少,消遣什么的,和他关系不大,他来,是为打工。
此时,他打量起来来往往的人,又往吧台望。
人还不少,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招人。
“想什么呢?”一号床揽住他的肩膀,“喝什么?今晚,我请客,随便喝。”
林不知打掉那只在他肩头的爪子:“不喝。我要是醉了,谁把你扛回去?”
“切~”一号床瘪嘴,“爷,今晚不回了!”
随手端起一杯,肆无忌惮地吼道:“不喝到明天早上,爷就不走了!”
“好!”“嗷嗷嗷~”“啊呜~”陌生人也为他欢呼。
在酒吧,人和人的距离很容易被酒精拉近。
一杯接着一杯,一号床好几杯下肚,人更精神了,拉着林不知满场跑。
他是真受刺激,陌生人聊两句,人家的话对他的胃口,他就请人喝酒。
那些来酒吧蹭酒的女孩子很快将一号床包围,林不知倒被挤了出来。
坐回卡座,林不知仍在观察,谁是说得上话的,他要去问问,这里还缺不缺人。
屁股都没坐热,喝疯的一号床着急忙慌跑回来。
“林不知你要帮我。”一号床重复着,言辞恳切“你一定要帮我。”
林不知看着他,眼神在问,怎么帮。
一号床了然,示意他往那边看,那些原本围着一号床的女孩子们,现在统统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