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吗?这是种奢求,这样和杜鹤影的相处,也只能维持到毕业吧。
幸福是短暂的,但依然值得为之付出,只是,到那天,不要伤害他才好。
正月十五,花灯节。
今年不知是哪家商人想出这样赚钱的生意,在唯河两岸挂满各样花灯,将河面的船支一并承包,充作统一的游船。游船有小有大,小的仅够几人乘坐,大的船高两层,足够搭载数十人。
钟灵秀包下一艘不大不小的游船,船舱内正好能放置一张圆桌。圆桌早已堆满酒菜,唐寒钧仔细嗅嗅,酒很香。
“来得够早!”钟灵秀两只腿在圆凳上晃荡,左手握着碧玉酒杯,“喝!今天不醉不归!”
唐寒钧替自己斟了一杯:“说好不醉不归,那就不醉不归。”递在唇边,一口饮尽,“我们动作得快些!”
钟灵秀也饮尽杯中酒:“好。”紧紧捏着酒杯。
“鹤影兄~”唐寒钧大声唤着杜鹤影。
他站在岸边简易码头的阶梯上,听见唐寒钧的呼唤,冲他点头示意,明明他脸上没有笑意,却驱散了四周的寒气。
船支靠近码头,杜鹤影身后走出一人,那人笑意盈盈,正是魏清明。
怎么样,没想到吧?自己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杜鹤影同意他一同前来。
唐寒钧看见他,面无表情,不过有人却迫不及待。
“清明兄,好久不见。”
魏清明十分惊讶:“单江云?”
连杜鹤影都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出现。
豆山一别,单江云便再没出现,那一日,他和魏清明去他家探望,也没见到他人。
曾有传说,他犯事被抓,学院对此讳莫如深,并没有官方说法。久而久之,大家便没有再提起这人。
今夜一见,他似乎有些改变,杜鹤影暗自揣度着,好像成熟了许多。
单江云笑着招呼:“鹤影兄,别来无恙。”
看来是吓着他们了,不久是很久没出现嘛,至于么!
钟灵秀也向他们问好:“鹤影兄~”很是热情,对着魏清明不过随意抬手,敷衍着,“清明兄。”
魏清明当然听出来,看在鹤影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
“先上船。”唐寒钧向杜鹤影伸出一只手。
杜鹤影边答:“谢谢,”边扶着他的手大步踏上船板。
“清明兄,给我手,我扶你。”单江云冲他露出大白牙。
魏清明打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河中,好在单江云眼明手快将他扶起。
“清明兄,你还没喝,怎么就醉了。”
听见单江云这话,唐寒钧、杜鹤影齐齐回头,魏清明被看个又羞又恼。
一阵歌声恰好替他解围,河面之中有一花船,船身被各色鲜花装点,船中坐着本城歌舞最好的技者。这船今夜在河中行驶,愿点曲点舞的便呼召船头坐着的徐娘,徐娘得着银子,会为你安排妥当。
现在花船离他们很近,靡靡之音随风而来,唱曲的技者嗓音绵腻,用词大胆,听得人面红耳赤。
众人已在圆桌旁依次坐定,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唐寒钧转头吩咐:“船夫,离远些,找个清净角落。”
“得了~”船夫答一声,船桨带起夜凉的河水,船速快了不少。
今年花灯节格外热闹,哪里去寻清净角落呢?
看着身边的船支来往频繁,唐寒钧只好再吩咐船夫:“就这里吧,你也烫壶酒喝喝。”
船夫连连道谢,拎着酒壶坐在一边。
杜鹤影从唐寒钧的回信中已然得知他在逐步掌管唐家,今见他如此熟悉人情世故,处理又是极为妥帖,不知为他高兴还是忧愁。
咚咚咚,钟灵秀不知从哪里摸来一个小手鼓:“难得今夜欢聚一堂,不如,我们击鼓传花,传到谁,谁可就要表演一番。”
单江云摆摆手:“我不会。”
“不会,”钟灵秀眼珠一转,“那自然是罚酒一杯。”
“行!”这个提议单江云很喜欢,当即端起酒杯,“我先自罚一杯。”
“江云兄,我陪一杯。”
“寒钧兄,还是这么大气。”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喝得好不热闹。
“咳咳,”钟灵秀又摸出个绣囊扔给唐寒钧,自己背过身,“我可开始了!”
咚咚、咚咚、咚、鼓声急促几声又缓慢几声,突然急促,急促后猛然停止。
钟灵秀转身一看,绣囊正躺在杜鹤影手中,笑着拍手:“鹤影兄可是要唱一曲~定不输方才那位。”
“灵秀兄,”魏清明冷冷道,“慎言。”
哎呀,钟灵秀偷偷看向唐寒钧,我怎么能把鹤影兄和技者相提并论,寒钧兄不会要打死我吧。
唐寒钧端起酒杯饮了半杯,连看都没看他。
见此,钟灵秀才安下心,自己端杯:“是我失言,这一轮我替鹤影兄罚一杯。”
他刚喝完一杯,单江云便将斟得满满的酒杯送至他唇边:“一杯怎么够,来,再喝一杯。”
不由分说,将酒灌下,用余光瞟着唐寒钧,我做得好吧?唐寒钧会意地笑笑。
鼓声再起,再停,绣囊依旧停在杜鹤影手中。
这…钟灵秀不敢再说什么,杜鹤影主动起身:“那我唱一曲。”
“好!!”钟灵秀拼命鼓掌。这总没错了吧~
两岸花灯,河中倒影,生命之河,命运之轮,它在开启。
杜鹤影清凌凌的声音:“...相送罢,日暮沉。明年约,归不归…”
明年,归不归…唐寒钧望着杜鹤影,把所有都倾注在这一眼,看一眼,少一眼。
魏清明一杯接着一杯,单江云陪着他,也是一杯接着一杯。
一曲唱罢,杜鹤影连饮两杯,酒杯第三次斟满,唐寒钧从他手中夺走:“这酒烈。”说完,自己拿着他的酒杯喝了个干净。喝完出神地盯着杯沿看了两看。
那一边魏清明和单江云高低声划起拳来,钟灵秀抱着酒坛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唐寒钧朝他勾勾手,杜鹤影也失了神,唐寒钧拉住他的衣袖往船头走。
“你看,”唐寒钧指着半空,“千里共婵娟。”前一句是但愿人长久,你一定知道。
杜鹤影举目望月,这是新一年的新月,还是同旧年一样清冷,这样清冷的它却象征着团圆,真是不可思议。
但愿人长久,人又能多长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那一天,终究会散去。
“寒钧兄,来!喝酒!”
“灵秀兄,你醉了。”
“瞎说,我,嗝~没有!”
唐寒钧冲杜鹤影无奈地摇摇头,将钟灵秀推进船舱:“灵秀兄,喝了酒还跑到船边上,这是很危险的,掉河里怎么办?”
钟灵秀满不在乎:“你会救我起来的,怕什么。”
“好好好,那我再陪你喝两杯。”
钟灵秀粗红着脸,高举酒杯:“不醉不归!”
杜鹤影独自立在船头,望着那月,我们也会散去吗?
砰砰!巨大的声响中……
☆、第三十一章
绚烂的烟花升空,在月亮之侧绽放。
“这烟花真漂亮。”钟灵秀由衷赞叹,“我说寒钧兄…”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
唐寒钧正盯着烟花,眼中有一抹别样的情愫,一种分外温柔的眼神看得钟灵秀征愣。
“说什么?”
钟灵秀回神:“我也忘记要说什么。”
唐寒钧哈哈大笑:“灵秀兄,看来你是喝多了。”
“叫我灵秀。”
“嗯?”是我听错了吗?唐寒钧想。
“我说叫我灵秀。”钟灵秀笑笑,“显得我们关系好。”
“我们关系本来就好!叫什么,我们关系都好。”
“我不管!”钟灵秀大闹,“就要叫我灵秀。”
“好好好,”真拿他没办法,“灵秀。”
“寒钧。”
还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就直呼起我名字来。
“好了,”唐寒钧倒上两杯酒,起身,“我找鹤影兄喝一杯。”
明明他叫杜鹤影也是鹤影兄,怎么感觉他这样称呼他,他们关系还是比我们好呢?钟灵秀望着那两人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而圆桌那边,魏清明喝得趴倒在桌,单江云揽着他的肩膀,就势倒在他身上。
“给。”唐寒钧用酒杯蹭杜鹤影的脸颊。
杜鹤影慌忙接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