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30)

“好。”

·

孟棠时拎着坛枕风月进了主帐,严戈接过会意道:“不用客气。”

孟棠时坐下,摇头笑说:“这酒是予月的。”

严戈看向他,眼神微讶,孟棠时又道:“他开了却喝不来,扔在旁边,我想有人会觉得浪费。”

严戈手指轻动,垂下眼:“有劳。”

孟棠时叹了口气,觉得严戈这样半天说不了几句话,确实麻烦,岑予月又是个惹急了就直接动手的,孟棠时看着他们也头疼,有些后悔道:“我当初不该派予月来试你。”

严戈露出点笑意,也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

“严域守也信命吗?”

严戈点点头,转而看向他:“为何?”

孟棠时知道严戈在问当初为何要试他,轻声道:“不过是我有点疑惑,严老将军为什么会这样做罢了。”

严戈神色认真,“当年的事,还未对孟相言谢。”

“不必,我父亲最后也没有帮到什么。”

孟棠时回望他,又道:“但他应该查出了些什么,可惜被压下去了。”

严戈眼神微动,孟棠时这话里意思是想跟他交换信息,他沉默片刻后首先退了一步,主动道:“因为我父亲早已察觉朝中失控了。”

“留我作漠北最后的防线。”

“失控?”

孟棠时闻言沉思,漠北养不起离火军,战时粮草辎重一刻也耽搁不起,从外调总会受到朝中局势牵制,所以严禹岸察觉到朝中失控后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出事,他自己或许会死,才把两个儿子培养起来,又以防万一,护着严戈不让他上战场。

他的预测成真了,可汴京到现在看起来都一切如常,到底是什么失控了,那孟槐序的死也会是严禹岸一样的原因吗?

孟棠时问道:“老将军如何发现的?”

“不知道。”严戈摇摇头,“自我接掌朱雀符后漠北一切如常,并无别的发现。”

“若是在朝中……”

孟棠时凝重道:“我父亲遇刺或许也和漠北辎重案有关。”

·

年节里结束得早,晏重寒刚带兵回营,发现孟棠时在主帐和严戈喝茶,早上还让他早点回来,原来自己也坐不住过来等他了。

晏重寒交代完,忍不住看着他笑。

“晏将军笑什么?”孟棠时面带惊讶,眼神无辜:“我是代沈大人来风月关给离火军送年礼的。”

“那辛苦我们孟大人了。”

晏重寒低下头笑着,显出些许无奈,他很喜欢孟棠时偶尔露爪牙欺负他,不再一味温柔乖顺,有些恃宠而骄的使坏,仿佛神仙沾了烟火气,和人亲近了,让他觉得真实又可爱。

严戈忍不住咳了咳,从身侧拿出个盒子,眼神暗示晏重寒。

晏重寒却侧过头假装没看见,余光瞄了瞄孟棠时,装模作样地严肃道:“孩子吃多了糖可是要牙疼的。”

孟棠时瞥他一眼,起身道谢:“域守好意,我替予月谢过了。”

晏重寒得了指示,立刻从严戈手里接过来,笑呵呵道:“唉,棠时你还是太宠他了,我就说老岑最近怎么还胖了些。”

“那他昨日吃的奶酥是谁给的?”

晏重寒噎住,想把锅扣给严戈。

严戈目的已达成,见状连忙挥了挥手送客,眼不见心不烦。

晏重寒把盒子装好,再把孟棠时抱上马,握住缰绳,低头亲他一口,灰蓝眼眸亮晶晶的。

“走吧,我们回家。”

孟棠时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着打趣道:“严戈知道你把轸阳府衙当家吗?”

岚雪湖结了冰,阳光洒在上面像块剔透美玉,时辰还早,又是个难得的晴天,晏重寒便放缓速度,打算在路上一起看暮色风光。

“孟大人误会我,这句话重要的不是哪里是家。”

“是我们。”

他们在寒冬相遇,也在寒冬相守。

·

岑予月一大早就去找孟棠时讨红封压岁,孟棠时正坐在窗边束发,看他进来连忙放下玉簪,对他伸出食指噤声,岑予月愣了一下,才看到里间榻上有人。

晏重寒抱着被子躺在孟棠时床上,背对他们睡得正沉。

岑予月这才后知后觉屋里的气氛实在有些暧昧,不敢再多瞧,慌乱低头接过孟棠时的压岁钱,冷不丁看见他指尖红润,手腕上依稀还有浅浅牙印。

岑予月睁大眼,脸瞬间红了,连忙压着声音拜完年,出了门还有些害臊。

怪不得唐栖夏刚才提醒他晚些去,老晏可真是过分,也不早些起来,难怪现在也打不过他。

岑予月揉揉滚烫的脸颊。

他之前还奇怪孟棠时这次笺期怎么没跟他一块儿喝药,原来是这样。

想起那药就舌根泛苦,岑予月咂咂嘴,决定再偷偷去那讨厌的盒子里摸块糖来吃。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只宠物给他们,品种都想好了,长毛狮子猫,乌云覆雪。

小猫咪从晏重寒衣襟里探出头四处打量,孟棠时会微笑着轻轻把它抱过来,小猫蜷进他怀里收了爪子,尾巴依恋的缠着他手指,安分又柔软。

等晏重寒一走,他转头扔给岑予月,结束。

孟棠时:我不会养除了晏重寒以外的任何麻烦生物。

岑予月:嘤。

孟棠时:予月乖,你不麻烦。

晏重寒:嘤。

谢谢观看~

☆、第二十八章 结发

“太子殿下!请回去吧,陛下有令,任何人无召不得入内!”

李绎被汴京卫拦在宫门口,皇帝李阜多日未上朝了,虽然他这几年也时常称病,往往没一个月就又好了,但这次不知为何,自他抱病以来,李绎心中惴惴不安,这些日子没见着他父皇越发焦虑难眠,忍不住才入宫求见。

汴京卫始终牢牢把守住宫门。

“放肆!”李绎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道:“我身为太子,为父皇侍疾是祖宗规矩,于情于理你们都不得干涉!”

“殿下还是请回吧,皇上近日只召了贵妃侍疾,我们也是奉命办差。”守门的汴京卫有些为难,复又安慰道:“兴许过几天,皇上就该召殿下进宫了,殿下只需静候即可。”

李绎在宫门久久僵持不下,又恐让人瞧去失了东宫体统,只得拂袖离开。

·

泰华殿内。

国师口中念咒,在天子卧榻前焚香启坛。

朱笔点纸,青烟阵阵,他左手指节一掐,捏了个印,待符纸燃尽后将灰烬皆收入一盅黄酒。

李阜脸色青白,由内侍扶着从床上坐起来,接过酒和着丹药一并服下,片刻后面色突然好了许多,咳嗽也止了。

“朕……”

他声音还有些含混不清,但勉强能说话了。

“朕的寿数……可还有余?”

“圣上洪福齐天,依法再用过几次丹药便可痊愈了。”国师恭敬答道。

李阜闻言放下心,粗重的呼出口气,看着殿中香炉出神,眼中情绪不明,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朝国师问道:“西楼……你算算,朕哪个儿子可堪大用?”

“事关国运,贫道不敢胡乱揣测天机。”

李阜听他推辞并无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沉默地盯着他。

国师移开眼,叹了口气闭目掐指,半晌后缓缓开口道:“太子命主巨门,暗曜多疑,廉贞化禄在辰,命宫善身宫恶。”

“四皇子双宫入天府,稳而不乱,善也。”

“老四……阿维……”李阜喃喃着,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他喘了口气,伸手欲唤内侍过来。

“先去夷东找来……罗访岳……”

就算有谢几辰辅佐,李维登基后恐怕也制不住四域,甚至压不住朝中人心,加上严戈态度不明,漠北……

李阜目光幽暗,不能再让孟棠时回京,必要时得先发制人以绝后患。

“再通知漠北……”

国师垂目,轻轻开口打断他:“陛下可是要拟旨?”

李阜点点头改变主意,挥退了左右,疲惫道:“那等谢几辰来了再让他拟旨,朕现在也乏了。”

他手掌无力地垂下,累极了般偏过头倒在垫枕上,国师见此掩了掩香炉,躬身告退。

殿中缠绕的朦胧烟雾四散而去。

·

元宵夜里难得停了雪,又圆又大的月亮钻了出来,晏重寒给孟棠时裹上披风抱到院子里,亲了亲他发顶,笑着说:“棠时,月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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