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你心(60)

他的冷淡,也实实在在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却对她趋近于无止境的满足和纵容,然而只因自己一时的误解,就将那簇火花给冲磨殆尽了。

曲惜珊咬了咬下唇,愈演愈烈的挫败感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在内心每一个角落。

她苦涩地磨了磨嘴角,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罕见的低声恳求,还带着一丝软绵绵的哭腔,让裴知谨心里诧异一颤。

他下意识地去看她的眼睛,见她 委屈尽显,心不由就软了。

然而想起苏铭炫那句“晾着”的至理箴言,他又按捺下心中的不忍,淡淡道:“我没生气。”

“……”

“真的。”

“……”

他确实没生气,相反还十分高兴。

曲惜珊愣了愣,在她的感性思维里,他的没生气就是生气的意思,只是不屑于和自己发作而已。

时光看淡,夜色渐浓,月光倾泻在整个卧室,更显得淡薄如水。

她抿了抿嘴,垂头低声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便到外面提了一壶温水进来,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拉了拉他的胳膊,“床头有水,多喝点。”

“嗯。”

裴知谨简单回应,没有再看她一眼,便又躺回来床上,将被子拉到胸口,闭上了眼睛。

“……”

挫败感和失落感交糅杂错,曲惜珊将一股酸楚憋了回去,便准备离开,然而看到他面色的潮红久久不散,还是放不下心来。

床上的男人呼吸声逐渐均匀平缓,她将门轻轻关上,把房间里的温度调高了一度,然后多拿了一条毛巾轮换着冰冻,敷在他的额头上。

做完一切,她将旁边的单人沙发推过来,坐在一旁守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毛巾换了几条,温度试探了多少次,待男人的体温终于趋近于低烧的范围,曲惜珊困得直接就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

翌日的清晨,天边日出的序幕缓慢被拉开,第一束阳光越过海面,将耀目的波光反射在卧室的墙上,照醒了熟睡的男人。

一觉醒来,裴知谨只觉得右手酸麻发胀,重物的压制力萦绕在整个手臂上,再多一分,这条手臂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他皱了皱眉,稍稍抬身侧脸看去。

曲惜珊正抱着他的手臂静静酣睡着,嘴唇上的一丝口涎落在他的衣袖上,浸湿了一小片。

本是一场温馨,而她紧蹙的眉头却将他的心疼扩大到了最大化,一颗心直接就绷在了弦上。

……她就这么陪了他一晚上?

裴知谨稍稍动了动胳膊,却发现她睡得极沉,以至于他将整条胳膊抽出来的时候,她都一动不动。

他翻身下床,绕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曲惜珊,到床上去睡。”

“……”

“乖,听话。”

“……”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人哪能轻易唤醒,曲惜珊偏了偏头,眉头蹙得更紧,不耐烦地嘟囔了句,“……别吵,烦死了。”

“……”

脾气还在。

他弯下身,拦腰将她抱在怀里,而她也只闷哼一声,任由 他抱着自己放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间还说了句“谢谢”。

裴知谨不禁哑声失笑,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他想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又怕吵醒她的酣眠。

辗转忖度之下,他弯下腰,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这个吻,只让她在梦中品尝。

帮她把被子盖好,又拉上了窗帘,裴知谨这才转身出门,来到首楼甲板上,点了一根烟。

眼前缥缈着晨曦的薄雾,阳光洒金铺满整个海面,一夜的沉睡,一夜的守候,洗涤了他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执念。

待他抽完这根烟,他就去哄她。

把她放在掌心里宠。

要什么,给什么。

-

似乎有着潜意识的呼唤,耳边嗡鸣传来,曲惜珊没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怔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裴知谨的床上,立刻就去看身边……

还好,没人。

她揉了揉酸麻的脖颈,掀开被子慢吞吞挪下床。

待走到窗边,才发现刚才一声声的嗡鸣是裴知谨的手机在震动。

苏铭炫的电话。

小苏总?

这人除了喝酒打牌,还能有什么着急的事?

居然这么早打电话?

眼下裴知谨不知道到哪去了,估计苏铭炫是有什么急事,曲惜珊赶紧先接了起来。

正要说“裴总不在,我去找”的时候,电话那边就传来苏铭炫轻佻浮躁的声音。

“裴总,我跟你说的方法奏效吗?”

“曲惜珊那种钻牛角尖的科研人员,你没法跟她面对面正常交流,晾着就行了!“

“等她觉得自己凉透了!哎嘿,她就来找你了,哈哈哈………”

“…………”

晨曦冷霜,然而身体上的凉意哪能比得上心凉得快,尤其是那声“哈哈哈”,正如一个悬挂在头顶的水球,针一戳,“嘣”地一声就在她脑袋顶炸开了。

疑惑了一晚上的问题忽然之间就大彻大悟了。

难怪这男人态度遽变得让她措手不及,原来背后有个狗头军师啊!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之声,隐约听去,应该是几个男人在叫嚣喧哗。

呵呵,还不止一个军师,这是组了个军师联盟!

几个男人商量着怎么晾着她、冷着她,好让她后悔得捶胸顿足,然后大声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见这边毫无回应,苏铭炫的漂浮的声线立刻又扬高了几分。

“裴总?说话呀,高兴死了?”

“…………”

曲惜珊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是快死了。”

冷淡的语调顺着抽搐的信号传入了苏铭炫的耳朵 里。

正如突矢冷箭,不偏不倚就插在了他的耳膜中央,然后哧溜一下又从另一只耳朵穿出,大脑瞬间就飕飕灌风了。

时间在这一刹那静止了下来,如果苏铭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一定是幻觉,甚至他觉得出现在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一个幻觉。

他滞了三秒钟,待反应过来对面是谁的时候,那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求生欲立刻砰然而出。

“……嫂子,这馊主意我出的,不管裴总的事,你别跟他闹,有什么气冲我来。”

还挺仗义。

曲惜珊笑道:“小苏总,早上好呀。”

声音软甜,然而这句话的语调听上去,却无异于——小苏总,一路走好。

苏铭炫正想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哪知曲惜珊直接就挂断了电话,连个机会都没给过。

挂了电话没多久,曲惜珊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就见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裴知谨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脸上的燥红消减了不少,只是嘴唇的干涸和微迷的眼神还透露着他的烧没有全退。

闻着那股淡淡的烟味,曲惜珊不用想就知道他刚才去干什么了。

烧都没退,就耐不住烟瘾一大早跑出去吹凉风抽烟了!

不懂就问,他是不是很享受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被人伺候啊?

既然如此,他直接瘫痪了多好!

“醒了?”

裴知谨笑了笑,便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在甲板上想了许久,晾着她,对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快步上前,正伸开双臂准备将她拥入怀中,就见她忽地往下一躲,径直绕过了他,“没醒,我梦游呢。”

裴知谨愣在了那。

他只抽了一根烟的功夫,怎么局面又发生了逆转?

你推我还。

这玩的是太极吗?

他阖上眼,双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夜里的温存太过于真实,那种被软绵绵的撒娇所包裹的心登时就开始作祟。

刚才她的冷淡态度,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一睁眼,转身看去,她依然平淡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

沉默了片刻,曲惜珊一言不发地端来一杯热水,又拿过床头柜的那板药片递给他道:“你忘了?早上两片。”

裴知谨微怔,他接过药,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曲惜珊耸耸肩,“没怎么啊。”

她说得极其轻松,还顺带抿了一下嘴,对他亲昵地眨了眨眼睛。

见她笑了,裴知谨虽然有些疑惑她的态度转变,但浑身乏力的感觉让他实在提 不起劲再去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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