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们吓得战战兢兢,恨不得把自己扎进地缝里,池铁城放开手:“别再做傻事,你动不了他,也不该动他。”
空气一时间寂静无比,最后还是单棱开口:“师傅,方站长来信催了,暗杀任务刻不容缓,可师叔现在这样,能配合吗?”
“我来想办法,你们该做的调查做好。”
药劲退去,苏文谦一时觉得自己仿佛大醉一场,好久没有打架了,好久,好久没有这么任性过了,想起那些人的脸,他突然想笑,也真的笑了,池铁城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阳光透过玻璃,苏文谦在光里,屋檐斜挡,他自己在影中,两个人一站,一坐,隔着光影遥遥相望。
苏文谦是一个变数,一个任他想破脑袋也算不到的变数,就像他没想到那一巴掌,没想到一个中了毒,站都站不稳当的人竟然差点把李北筏和冷樵扔楼下去。心里想的,如果落到我手里,非把你如何如何,结果全都败在一句“我头疼”里面,输的十分狼狈。
苏文谦自是看见池铁城了,可他不知该说什么,两人相顾无言,池铁城进屋,关门,走到苏文谦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窗户投进来的光。
“你还好吗?”
“还好。”
“那,我是说,之前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
池铁城叹了口气,蹲在窗边拉起苏文谦的手:“文谦,那些所谓的关心你的人,他们在利用你,你还不明白吗?你手上有他们的血,用不到你了,你就只能在那个黑暗的地方死去,孤独的,悄无声息的死去。”
“我说过,不会再帮你杀人。”
“你连秦鹤年都不管了吗?那可是小雪的外公。”
“你还是人吗?小雪是你的女儿。”
两人的对话仿佛是永远无止境的互相反驳,池铁城的手不自主的越来越紧,苏文谦皱皱眉头,没有吭声。
三年后的池铁城也变了很多,多了些白发,头发也长了,却不邋遢。他能想起那天在老爹家见面时他衣服上的味道,一丝不苟的衣服,还有那瓶酒,三年的时间里,池铁城不知道苏文谦的喜好,所有的回忆都在三年前,三年前的苏文谦喜欢那酒,三年前的苏文谦喜欢干净,三年前的苏文谦和池铁城……
戒指硌到自己,池铁城一愣,赶紧松手,苏文谦的手被他握的发红。
“对不起。”池铁城站起来搓了一把脸。
“我阻止不了你,救不了任何人,也帮不了任何人,你可以杀了我,我死了,你不用担心再有人阻止你。”
“你说什么!”
“我不会帮你,你也不该费心思救我。”
池铁城一时间无言以对,他拍在窗台上,发出一声响:“我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帮忙,我只好去和你那个欧阳组长玩玩了。”
仿佛是被雷劈了,苏文谦半天才道:“你说什么?”
通过昏暗的走廊,到了禁闭室,不大的一个小窗口能看见屋里的欧阳,模样有些狼狈,坐在那里像是随时可舍生就义。
“你不该抓她。”
“她可不是我抓来的,人家赶着来的,死活不肯走,对你够意思啊,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铁门推开,欧阳看见苏文谦很是惊喜,但她的惊喜没能持续几秒,池铁城随后而至,揽着苏文谦的肩膀:“欧阳副组长,我和我的好搭档来看看你。”
苏文谦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我要单独和她说话。”
池铁城没有反对:“好。”
欧阳看着苏文谦:“你们是约好的吗?是你们的计划,你这是逃狱,是不对的。”
苏文谦很平静,没有在监狱里那种咄咄逼人,而且他似乎有些不正常,这是一种直觉:“欧阳,我连累你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那是摩斯密码,是专案组练习过好多次的技巧他说的是“我在执行卧底任务。”
欧阳:“是我自己跟过来的,不怪你。能告诉我他们要你干什么吗?”
“他们,让我刺杀特使。”
苏文谦的手指继续敲“你留下很危险,我会想办法救你。”
她的手指也轻轻敲着“我不怕死,你不要救我,一旦失败,你就暴露了。”
“能给我刻一个像吗?”
池铁城听着屋里的情况:“他的刻刀呢?”
“师傅,那可是刀,我们给收起来了。”
“找一块小木头,一起送进去。”
“认识你,和你经历了这么多,我很幸运,认识你很值得。”
“可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不,你是最好的,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犯错,不要被人利用,文谦,小雪还在等你呢。”
苏文谦的手一抖,最后一刀完成,池铁城知道这情感勾的差不多了,他推门而入,一把拉起苏文谦的胳膊,欧阳看准时机一把拉住苏文谦另一只手,要抢小刻刀。
小刻刀的盖子放的太远,欧阳不想成为负担,苏文谦知道这刀被抢去的后果,他一把握住刀尖,血一下就流了出来,池铁城赶紧把刀抢了出来,拽着他往外走。
“苏文谦!你能答应他!”
“你放手!”
池铁城拉着他进了另一个屋子:“手。”
桌子上的小箱子打开,是一堆瓶瓶罐罐,刀片很锋利,手掌处留了一条口子,这只手,手腕处的伤都没好完全,手心处又添新伤。
“你好好呆着。”
“你去哪。”
“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苏文谦一把拉住他:“你是禽兽吗!”
池铁城一转身,把人按在桌子上:“禽兽不禽兽取决于你,你帮还是不帮!”
桌子边缘硌到腹部的伤口,苏文谦闷哼一声,咬着牙。
“说话!”
“帮。”这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
“大点声!”
“帮!”
池铁城赶紧松手,苏文谦疼的脸色惨白,没有支撑直接滑桌子下面去了:“文谦?”
另一个屋子听到一切的欧阳已经泪流满面,她冲着门外喊:“你们别动他,他伤还没好呢!他是你的搭档,你不能那么对他!”
“文谦!”池铁城把人扶起来结果是一手的血。
池铁城是冲出来的,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手足无措,一手的血,还有奄奄一息的苏文谦……
大人的事情,小孩插不上手,单棱只能给李北筏上药:“你可真行,一个中了毒还一身伤的人能把你大成这样。”
李北筏疼的倒吸气:“那是听师傅的话,我没下重手,功夫再高一颗子弹也解决了。”
单棱手一按把李北筏疼的脸一抽:“上次的点滴管我都没说,你可消停点吧,师傅对师叔的感情不一般,再说了他们是多少年一起长起来的,咱们虽然学了这么多年但和师傅还是有差距的,你打不过师叔也是正常。”
“你说,这师叔在那边这么长时间了,这次会不会是苦肉计?”
单棱:“苦肉计也该有限度吧,你没看见刚才那样,哪有用苦肉计差点真把自己弄死的。”
“应该走这条路,地形合适,撤退方便。”苏文谦指着地图上的一条路。
李北筏觉得苏文谦是个奇迹,一个能活着就不错的奇迹,顽强的有些可怕,比如这人上一秒还半死不活下一秒用他师傅的话来说就是活蹦乱跳,且这人说起话来,只有池铁城能接上,两个人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而其他成员则听的云里雾里。
每每他提出一个问题,就会收获一枚白眼,让他时刻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单棱是两边的操心,一边安慰着李北筏一边还要做组员里唯一开口和大佬沟通的人。
对于小水母们来说,师叔的到来有两个格外明显的改变,大家的伙食变好了,师傅以前做出来的只许看不许吃的美食也分给大家了,师傅很久没有发脾气了。
方站长来开会时看到苏文谦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李北筏顺利收获一个同盟,两人暗搓搓的搞事情,但结果就是更加的失宠,想到师傅扬言任务完成后要把自己如何如何,他就觉得人生有些太过骨感。
方站长在吃了不知道多少个闭门羹之后彻底放弃了登门这个想法,一切都通过电话或者电报联系。
苏文谦平时很少说话,也不笑,由于前几次怀疑他是卧底搞出了大乌龙,加上欧阳逃走事件,几人的关系越发不和睦,为了避免被怀疑,他更是不动了,像个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