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 这要传到冯家那头,别说我, 就是你也不好过, 那看, 我说的对吧?”
顾朔风笑道:“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呀!
黄三爷推心置腹掏心掏干好说歹说,吐沫星子都快喷干了,终于换来顾朔风轻飘飘一个点头。
“行吧,君子不强人所难,你走吧。”
黄三爷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叭叭出的热汗,转身就走,生怕顾朔风再后悔了。
这边还没掀起门帘,那边就听顾朔风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你劝了我一个钟头了。”
这句乍一听没什么,可稍微一琢磨……黄三爷愣了一秒,瞬间满身冷汗。
妈呀!
他居然跟她单独相处了一个钟头!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待一晚上强。
黄三爷不敢再留,撩帘就走,却不料,顾朔风紧跟着就是第二句。
“你敢再迈一步,我就喊了。”
黄三爷冷汗如瀑,不用问也知道她所谓的喊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之前她在他脸上挠那一爪子,到现在还时不常幻疼一下。
“你想干什么?”
“我啊~~~”顾朔风拖长了音,突然莞尔一笑,“你走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黄三爷好歹也是仓市一霸,一而再再而三在个小女人面前吃怂,难免来了脾气。
“别给脸不要脸!当我真怕了你?!我不过是看在冯家的面子,给你留点脸!”
顾朔风满不在乎点了下头,“哦,那你走啊~”
黄三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响当当的汉子!
他迈步就……转了回来,之前的豪横眨眼就成了哭丧的脸。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嘛?!”
“不怎么,你走吧。”
边说着,顾朔风边在床上翻腾着。
黄三爷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声问:“你找什么呢?”
“围巾。”
“这大半夜的,你找围巾干什么?你要出去?”
“不出去。”
“不出去你找围巾干什么?”
“上吊。”
“哦……啊?!!!!!!!!!!”
黄三爷吓傻了。
“你你你……这种事可不能乱来,一不小心真死了咋办?!”
顾朔风抬眸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看你这话说的,真稀奇,我上吊不是真死难道还是装的?”
“行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了,你要真还惦记着我,记得给我烧纸。”
这黄三爷还怎么敢走?
他刚跟她单独相处了一个钟头,前面还有她造谣的流言未散,这要再上了吊,甭管死没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这女人怎么这么讨厌呢?谁将来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不找几个手下看着她?
不,不行,这让手下怎么看?
在屋里看?孤单寡女共处一室还说不清楚,何况几个孤男跟一个寡女相处整晚?
在院子里看?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也管不住她继续上吊啊!
就算没收了围巾,她还能撕被罩,就算没收床单被罩,她还能撕衣裳,总不能把她扒光了再绑床上吧?
那他可就真是疯了活腻味了!
黄三爷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就是跟他杠上了,今晚他不留也得留。
他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思来想去,很快就下了决心。
横竖走不了,那就留!说不定还真能心想事成。
这可真不是黄三爷傻白甜,他其实心里门儿清,刘小蝶就是想借这事儿刺激冯家那位,逼着那位亲自接她回去呢!
既然刘小蝶敢这么玩儿,肯定能保证解释清楚,不然倒霉的可就不只他一个,刘小蝶也别想好过了。
见黄三爷终于入了套,顾朔风这才大发慈悲让他去门口交代手下先回去,别让人家在门口冻一晚上。
黄三爷打发完手下回来,顾朔风已经披着披肩下了床。
“去,把院子东墙角那水缸里的东西拿过来。”
黄三爷认命地又出去,不大会儿端着一盆子东西回来,盆子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羊肉里脊白条鸡,玉米红薯硬馒头,还有个大茄子。
黄三爷傻眼了。
“你藏这些东西干嘛?”
“去把这些都洗了,再去火房搬了案板过来,还有火房柜子里那把竹签也拿来。”
黄三爷被指挥着忙里忙外,切肉串串儿调烤料,红薯塞炉边儿,窗户一开,直接在屋子里开烤。
娘啊!
那香味儿~
邻居家小孩儿都馋得从梦里哭醒了。
黄三爷算是琢磨出了味儿。
“敢情这几天你都吃的烧烤?”
“不止。”
顾朔风从床底下摸出瓶梅子酒,微微一笑。
“我还喝酒呢。”
黄三爷觉得自己被耍了,什么饿了三天差点饿死,人家过得可滋润着呢!
再想想自己忙忙活活一整天,又是擀面条又是烧菜的,宛如一个傻逼,突然觉得嘴里的烤鸡翅都不香了。
顾朔风倒是吃得很香,烤馍片撒上点儿椒盐再来点孜然,人间美味啊。
她语重心长地对黄三爷道:“你应该珍惜咱们的革命友谊,如果咱们换个方式相遇,你现在还指不定倒霉成什么样儿呢。”
黄三爷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如果是在普通情况下撞见这么标致的美人,他绝对不择手段搞到手,那他也绝对死透了。
当然,黄三爷也想过,如果不是娄胜出面,他可能压根就不会认识刘小蝶。
但是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听刘小蝶的话意就能听出来,他要不主动认识刘小蝶,刘小蝶也会主动认识他。
反正刘小蝶的目的只有一个,找个仓市数得上名号的当垫背的,把他俩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激得冯家那位主动找她。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被利用的工具,眼下这种敌明我也明的状况已经是最好的了。
越想,黄三爷越觉脊背发凉,幸好娄胜来找他了,不然后果简直不敢想。
大难不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嘴里的鸡翅又香了。
黄三爷吃得满嘴流油,忙活了一天他也就吃了碗面条,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够?
这会儿再吃着自己烤的串,亲妈眼加真饿了,这一顿烧烤简直成了他人生里程碑式的美味,能记小半年。
吃着烧烤喝着小酒,又添了回炭,眨眼就到了半夜,忙活了一天的黄三爷有了困意,就想找俩太师椅怼一块儿将就一晚上。
却不料,顾朔风睡了四天三夜,精神头还足得很,非拉着他自制纸牌,要跟他玩纸牌!
黄三爷强打精神陪她裁纸做纸牌,开始还栽头困得不行,酒劲儿过去也跟着精神了,两人玩接竹竿玩了老半天,又玩抽老鬼,还玩七鬼二五三,最后玩跑得快,总之能想到的玩法几乎都玩了个遍。
输的人蘸着面糊贴纸条,黄三爷是雀神,却不是牌神,他平时不大玩这种的,一夜下来,贴得满脸都是,脖子耳朵下巴颏都满了,看牌都挡眼,还得吹着点儿纸条才行。
反观顾朔风,也就贴了三五条,还是贴在手背的。
黄三爷起先很不满:“凭什么我贴脸上你贴手上?”
顾朔风四两拨千斤:“我的手都比你的脸白。”
黄三爷:好气,却又无法反驳。
鸡叫了三遍,要是搁夏天,这会儿天早就亮了,可如今夜长天短,外头还黑漆漆一片,只是天空隐约泛了点儿灰,想亮还没亮。
黄三爷抽了大小鬼四个二,激动得两眼放光,刚想肆意潇洒随便出牌连番轰炸,却见顾朔风突然秀目一凛,转身拉了灯绳!
屋里瞬间一片漆黑。
黄三爷以为她想耍赖,刚想吆喝,却听院外隐约传来汽车声,车声停在了院门前,随即便是开车门声,脚步声,有人走到了院门前。
黄三爷正揣测谁来了,顾朔风已拽着黄三爷一个旋身推到了床上。
黄三爷大惊失色,生怕自己晚节不保,刚想质问“你干什么”,就被呲啦呲啦粗暴地揪纸条给痛扭曲了脸。
“你,你轻着点!嘶!你是女的吗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粘了一晚上的浆糊,早粘牢靠了,猛揭能不疼吗?
尤其有些浆糊还连着头发沾着胡子,揪一下而动全身,疼得黄三爷个大老爷们龇牙咧嘴,还得顾着面子不敢真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