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晨把东西都收好，又保留了电子档。她想了想，说：“现在看来，这个聂宇和王冕，都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靠近他们的身边一定要小心，如果有问题，马上找郭医生。”
“知道啦，学姐！”
两个人匆匆见完后又分开，林舒晨在咖啡馆里发了一小会呆。
她觉得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全都是案件的资料，想理出什么线索，又觉得头疼。
林舒晨走到洗手台边，想洗把脸，刚好有一个穿着憨憨熊服装的人从更衣室里出来。他手上拿着憨憨熊的头套，身上穿着憨憨熊的衣服，和林舒晨擦身而过。
林舒晨脸上还漾着水珠，感觉到身边有人经过，她让了下，又抬起头，惊诧：“宋霖，怎么是你？”
宋霖在莱米咖啡屋兼职，但林舒晨并不知道，扮演憨憨熊发传单的，居然会是他。
那个下雨天，憨憨熊发传单时，给她解围的事，她还记着呢。
宋霖很快想把头套塞回去，但林舒晨比他更快。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她拉住了他的袖子，声音惊喜：“真是你！那天也是你吧？”
宋霖苦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本来只想默默地当一个无名英雄。
憨憨熊的头套放在吧台上，两个人又在咖啡馆里面对面坐下来。
林舒晨抓着憨憨熊的肉垫子：“那天我还特意来咖啡馆问了，他们都说那天不知道是谁值班的，这也是你让他们瞒着的吧？”
“那天真的是凑巧。”宋霖晒笑，“而且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形象……”
“这个形象怎么就不好了？挺可爱的啊。”
林舒晨又想起那天自己的狼狈，扯了扯嘴角：“总之，你的这个‘恩情’我是记下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真的吗？”宋霖突然开口问。
林舒晨吞了吞口水：“真的有要我帮忙的？”
宋霖说：“最近有一件事情很困扰我。我们学校的选课系统你知道吧？上次系统卡顿，硬是给我塞了一节恋爱选修课。”
“吓？”
“我去上了几节课，但是老师说要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最好得找一个拍档一起，要不考试过不去。舒晨，你能帮我取得学分吗？”
林舒晨也是个饱受学分困顿的莘莘学子，一听到这儿，马上答应了：“行啊，需要怎么帮忙？”
她这么快就同意，有点出乎宋霖的意料之外了。他说：“这样，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旁听一小节。”
宋霖打开学校的公众号，接着说：“黎老师的这节课，是上过自媒体的，当时还有人过来蹭课。”
林舒晨问：“课上都说了什么？”
“怎么正确地谈恋爱……”宋霖咳了咳，“课上老师也会说一些男-女交往、婚姻的案例和干货，有助于树立正确恋爱观。”
林舒晨本来对上课是很头疼的，但是这个“正确的婚恋观”，不知道听完后会不会对PUA的案件有所帮助。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另一方面，江野回到摄影棚。
距离节目组给的deadline只剩下两天时间，在不断催促后，江野收到了郭旭给的完整心理评估报告。
谭颖确实有心理疾病，暴怒，躁狂，还有潜在的伤人可能性，这些都是隐藏在她柔弱背后的致命缺点。
江野把这些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了带教律师。徐律师默然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想法是，还要不要继续接这个案子？”
江野抿嘴：“不能苛责被害人，完美受害人是不存在的。她正是因为受到了伤害，才会形成这样的心理疾病，这也是我们打赔偿的一个点。”
徐律师点点头：“我觉得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了，这个案子就按照你想的去发挥吧。”
江野把资料拿走：“那我继续回去写委托书。”
看着这么能-干的实习生，徐律师苦笑：“要是舒晨有你一半能力就好了……”
听到她的名字，江野脚步一滞，扯着嘴角：“我在心理诊所遇到她，PUA那个案子很棘手吧。”
“我有侧面向她了解过，目前来说，以她的当事人那种情况，在国内想要争取到赔偿款是很难的，在证据上来说，要证明伤害是由PUA造成，这就是一个难点。”徐律师叹了口气，“难不成她想当吃螃蟹的第一人？”
这些当然只是他们私底下的探讨，并不能放在节目上来说。但徐律师对林舒晨的关照是实打实的。她虽然闯祸爱惹事，但心底不坏，凭着一腔热血办案件，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怎么的也是自己的管培生，徐律师不能坐视不管。
实际上，这件事在微博上已经闹得很大，还对节目组挺有影响。节目组不得已，提前放出林舒晨已经被淘汰的风声，还借着东风在网上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复活赛。
自从聂宇发布了声明后，林舒晨就一直装鸵鸟，什么都没说，也不吭声，这让人十分费解，有的人已经开始在网上黑她。
在复活赛投票中，林舒晨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但由于这次事件，口碑急速下跌，已经掉到第四名了。
徐律师见过许多被流言蜚语伤害的人，他不想林舒晨就这样被毁掉。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林舒晨的电话。
林舒晨在那头很震惊地说：“徐律师，你说你想帮杨冰提供法律援助？”
徐律师把案件的法律关系告诉了她，又说：“我现在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案子，在立法层面是个空白，目前还没有因为PUA要求赔偿的判例。不过如果交给我，我可以尽量帮她争取最好的结果。”
林舒晨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杨冰妈妈，没想到潘濑云思来想去，把这个办法给否了。
林舒晨不解地问：“阿姨，难得我导师答应帮忙，为什么又要拒绝？”
潘濑云说：“小林，不是阿姨食古不化，我上网看过这个徐律师的资料，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律师，如果他加入，可能我们可以向聂宇要求一笔很可观的赔偿金。但是我们的本意，只是想要杨冰好起来，想要聂宇能够来面对事实，过来看看杨冰。”
她又说：“况且，如果杨冰的身体好了，我也不打算计较了，就让她好好地过日子吧，我不想再计较这些了。”
曹了了倒是很气愤：“阿姨，你的意思是，不追究聂宇的责任了？”
“如果再这样炒作起来，杨冰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她也要名声的，我们家也要面子，就这样吧，等杨冰好起来，我们再联系。”
潘濑云匆匆地挂了电话。
曹了了感觉莫名其妙：“她就这样就算了？那我们所做的努力算什么，一场空吗？现在杨冰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就想算了？”
如果说曹了了的吐槽只是因为生气，实质上受到伤害的，还有林舒晨。
随着话题的不断发酵，以及节目组复活赛的各种事件，她已经在网上被人骂出翔了。
@池浅浅：@林舒晨，出来道歉，这事你想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
@平平安安：现在骂林舒晨还来得及吗，还有人赞我吗？
@意难平：节目组为了这事把她给淘汰了，林舒晨已经滚粗节目，现在应该滚粗微博了！
曹了了看了眼手机：“都是一些营销号，博眼球的，别管他们。”
林舒晨把手机塞在包里，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没事，不过这件事我得亲自过去律所向徐律师解释，毕竟他是好意要帮我们的嘛。”
本来只是想静静地去，静静地回。没想到徐律师听到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林舒晨也不好意思马上走开。
徐律师淡淡道：“这也没什么，其实这就是现实生活的无奈。很多当事人，并不是像我们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岁月静好，想要争取权益就得毫无退路，就得流血又流汗，但是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想过安生日子。”
林舒晨耷拉着头，没有吭声。
江野也在一旁，本来只是找徐律师谈案件，哪里想到林舒晨突然闯进来，又连串说了不好意思的话，连他都难以开口说什么。
徐律师问：“现在，你还有什么想法吗？以后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会想在网上发声，帮助别人吗？”
“会啊。”林舒晨不假思索地说，“就算杨冰现在让我继续帮她，我也还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