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太阳穴突突地跳，咬牙道：“还有吗？”
“我问你案件线索的时候，不能不肯告诉我，要全盘托出。”
“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还得满足你一千零一个愿望了？”江野说，“这是不平等条约。”
“是吗？那么我就……”林舒晨忽而玩起快闪，飞速地闪到另一边，“见死不救咯。”
谁知道江野已经摸清楚她的路子了，她到哪儿，他也跟着扑过去，刚好把人紧紧地钳制在怀里。
林舒晨再一次被他抱住，错愕感扑面而来。她没想到江野这个夜盲症患者在黑暗中，还能快很准地壁咚她，这人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与此同时，电梯的门忽而从外面被打开了。外面的人大声喊着：“里面有人吗？”
电梯被撬出来一条缝，堪堪好有光洒进来，照在抱着林舒晨的江野的身上，还有林舒晨惊慌失措，宛如被抓包的脸。
☆、Chapter 36
在电梯里被人救出来后，林舒晨还心有余悸，堪堪才觉得后怕。
江野倒是老神在在，面不红心不跳，去了一趟洗脸回来，全身上下淡漠得像坐定一样，仿佛得夜盲症的人是她似的。
就着刚刚发生的事故，林舒晨已经稀里哗啦在和其他人诉苦了，还编辑了一条几百字的小作文，打算发在朋友圈里。
江野伸手扣了扣她的桌面：“过来，到会议室里。”
林舒晨从格子间旁边伸长脑袋：“什么事？”
“你不是想知道案件线索？”
林舒晨激动得就差嗷一声，赶紧抱了笔记本就往会议室里冲。
江野手里拎着一个文件夹过去，把门关上，外面是其他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顿了顿，说：“事先声明，这是米修公司的重要机密，如果你不打算继续参与下去，就不要听了。”
林舒晨点点头：“我……我听！”
江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这是米修公司近年来打假立案的项目，其中就有涉及到案件的红酒，全都是假冒的，和以次充好的。”
“这个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逆向思维，米修公司向宏久公司进货，宏久公司说酒是真的，米修公司认为酒是假的。一真一假，必然有一方说的是假话。那么你认为，谁在说谎？”
林舒晨摇头晃脑地想了想：“我的直觉告诉我，大概是宏久公司吧？”
江野挑眉：“米修公司是进货商，它必然希望酒是真的。按照目前我们已有的证据情况来看，红酒是假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可是按照宏久公司的进货来源来看，他们又确实在国外进口购入了一批红酒，假设红酒是假的，那么那批真的红酒，到底去了哪里？”
“对啊，去了哪里？”
“想到这点之后，我就立刻询问了米修公司关于打击假货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也深受困扰。米修公司销售的红酒是驰名商标，他们的货物分中档和高档两个层次，高档仿冒得少，中档被假冒的是最多的。”
林舒晨说：“这个我懂，就是行货正品和水货的区别了！”
“假冒品多采取贴牌、灌装等方式进行，但有个可以明显区分的特点，就是仿品和正品的流通途径不一样，正品只有在米修公司的特许销售点才能买到，而仿品多见于名不见经传的小超市、贸易市场，价格也相差一大截。”
江野接着说：“其中，我们案件的这批红酒，是属于高端红酒，每瓶红酒进货价五千多元，按照合同计算，案值上千万。而这种档次的红酒，仿冒品几乎是没有的，鲜有的一次，也在两年前了。”
林舒晨被绕晕了：“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假如你是制假者，你想做一批假红酒在市场上售卖，市面上有两款红酒，A款红酒，畅销冠军，一瓶1888元，你以次充好，成本20元，一瓶卖666元，净赚600多元。”
“还有呢？”
“B款高档酒，售价5688元，你以次充好，成本20元，一瓶卖2500元……”
林舒晨打断他说：“不对啊，售价5688元的红酒，我成本价20元，我这也太赚钱了吧？问题是20元怎么也做不出5千多元红酒的品质吧？”
“这也是为什么中档红酒被仿冒得多的原因，因为制假者自己也知道，光凭那点技术手段，很难骗得过消费者的眼睛，也很难流通到市面上。”
“可是这个和我们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呢？”林舒晨歪着头问。
“假如你是制假者，你想制作售卖这款5688元的红酒，你会采用什么方式最直接，简便快捷？”
“注水稀释？”
林舒晨想破了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写论文时被支配的恐惧，那可是一个字一个字硬生生凑出来的。所以，注水就是最终答案了吗？
“没错。”江野说，“从这个方向考虑，你在淘宝上发现的店铺，思维方式和我这个案件线索，其实是相似的，都是从假货的源头反向入手推理。在思路上如出一辙。”
“那么说，我给你的这个线索，也有作用了？”
江野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或许，你真的是破案锦鲤。”
林舒晨咳了咳：“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江野说：“首先，用你的手机，在淘宝上下单一瓶红酒。”
“为什么是我？”
“我从不买水货。”
“那我……合着我又是个办案的工具人？”林舒晨欲哭无泪。
江野咳了咳：“可以报销，费用算我的。”
林舒晨缓了缓：“那好吧，可是你买来做什么？”
“之后你就知道了。”江野指了指楼下拐角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记得收件地址和名称都要改，就用楼下代收点的。”
林舒晨是个行动力惊人的，在江野说完后，就要开始点购买。
江野又制止了她：“等等，先询价。”
“为什么啊，不是急着买吗？”
“没问价就拍下来，不符合买水货人员的心理特征。”江野说，“你得在心里给自己设置一个人设，还有一个故事。”
“人设？故事？”
“比如说，买来送给什么人的，好朋友或者同学，这个价位对于你的人设来说，是个怎样的消费水平。”
林舒晨挠头：“买一瓶酒而已，这么费劲吗？”
“因为你是在说谎，说一个慌，就要找一百个慌来圆。那么在你说谎之前，就得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好。”
“敢情你还是个完美主义者？”
林舒晨讪讪地在淘宝上点出卖家的对话框，把红酒的地址发过去。
在看到她的昵称后，江野的眉头又皱了皱。
【混吃等死的小晨】：你好，在吗？
【混吃等死的小晨】：这款红酒是不是有现货？
三十秒后，随着“叮咚”的提示音——
【红酒特卖销售】：在，亲。
【红酒特卖销售】：现货的。
【混吃等死的小晨】：是正品吗，包装完好吧？我同学生日，我要送礼的。
【红酒特卖销售】：有的。
【混吃等死的小晨】：不会中途碎了吧？这礼物对我很重要。
【红酒特卖销售】：不会的，亲放心。我们都会打包好。
林舒晨抬起头：“你看，他回答得没什么问题。”
江野说：“再磨几句，砍价。”
【混吃等死的小晨】：能便宜点不？学生党伤不起啊。
【红酒特卖销售】：亲，是最低价了。
【混吃等死的小晨】：再便宜一点嘛，如果好的话，下次我再介绍其他同学过来买。
【红酒特卖销售】：真的没办法再便宜了。这个牌子市面上什么价格，亲也是知道的，再找不出比我们便宜的。
【混吃等死的小晨】：那你保证是正品？
【红酒特卖销售】：是的。
【混吃等死的小晨】：能帮我包好看点吗？
【红酒特卖销售】：都是统一包装。
林舒晨砍不下去了：“怎么样，拍下来吗？”
江野抿着嘴：“既然是送生日礼物，让店家手写贺卡。”
“你还挺懂的嘛。”林舒晨哎哟了声，捅了捅江野。他撇撇嘴，把头扭了过去，耳根子不知怎地忽而一热。
林舒晨不明就里，又继续和卖家斗智斗勇。
【混吃等死的小晨】：如果没法包装，写个生日贺卡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