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
……
稳婆一直给楚连翘擦着身子,道:“长公主,羊水破了,宫口也开了,您再加把劲啊!不然你和孩子都有危险!”
稳婆觉得这对夫妇奇怪极了,少将军让她保大,长公主说什么都要保小。而她只能祈祷母子平安。
楚连翘欲哭无泪,她已经没了什么力气,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上,她只茫然睁着眼,手里紧抓着被子。
腹下一坠,她痛得惊呼,鲜血不断从身下流出。
“长公主,加把劲,孩子快出来了!”
楚连翘咬着嘴唇,心里把谢博衍骂了好几遍。
怎么能那么痛啊……
谢博衍听着里面一声声痛苦的呻唤,觉得真是度日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终于传来了稳婆的惊呼:“生了!生了!”
“是个小世子!呀,还有个!”
“是双生子!恭喜少夫人!”
与之相应的是两道细微的哭声。
谢博衍这才松下一口气,正准备询问一下楚连翘的情况,就听里面慌张道:“长公主坚持住!不能睡啊…!”
“温公子呢!快进来!”
温容温颜急忙回房拿药箱。
他的心瞬间提起,不顾阻拦便开了门进去,看都没看两个孩子一眼。
屋里一股血腥味,楚连翘面色苍白地躺在了床上,身下蔓延着的血色尤为刺眼。
她血崩了。
和梦里一样。
谢博衍的脸色一下变得难堪起来。
楚连翘扯出一个笑:“博衍……”
她满脸的汗水,甚至还有着泪水。
谢博衍握住她的手,嗓音干涩:“别睡,别睡……”
楚连翘只是扯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就这么看着他,然后道:“……你答应过我的。”
谢博衍红了眼眶,将她的手抵在唇上:“你别睡,我求你。”
楚连翘只是叹了口气:“……给我看看孩子吧?”
思琴言画抱着两个婴儿在床前跪下,好让楚连翘能看见。
楚连翘道:“孩子长得像博衍,以后一定好看,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性子。”
谢博衍故意开玩笑,好让她保持清醒:“两个小子皱皱巴巴的,哪里像我了?”
楚连翘看着谢博衍,只笑,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浅,眨了眨眼,落下泪:“……谢博衍。”
“怎么了?”
“谢博衍。”
“嗯,我在。”
这是最后、最后一次直呼你的名字了。
她闭上了眼,轻声道:“……再见。”
再见了,谢博衍。
这话由她说出口吧。
她的意识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了黑暗。
门再次被推开,温容温颜一身风雪,提着药箱回来了。
“出去,都出去。”
婆子和丫鬟都退了。
温容拿出金针按进穴道中,又将药丸喂入楚连翘嘴中,让她含着。
谢博衍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楚连翘。
她好像只是睡着了。
温容的额头沁出细汗,温颜给他擦去,他接连在几处穴位上插了金针,最后收了针,放入药箱。
谢博衍这才抬头,温容怔住,他竟是落了泪。
“师父,翘翘能醒吗?”
“我只能保住翘翘的命,至于醒来……”
温颜接上他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要看翘翘的机缘了。”
“世间所有都靠个机缘巧合,也许翘翘能醒来,也许不能,也许醒来她什么都不记得,谁都没个定论。”
谢博衍压下泪,点头,然后规规矩矩行礼:“劳烦师父师伯了。”
温容一怔,犹豫一瞬还是问了话:“如果翘翘一直不醒,那你怎么办?”
温颜掐住温容的手,不赞许地摇了摇头。
他太清楚温容的用意。
若是谢博衍回答纳妾一类的想法,温容肯定二话不说就将楚连翘带回云谷好生调养,一辈子让她待在云谷了。
他看向谢博衍。
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谢博衍开口:“她既要睡,那我就等她醒来。她要睡一辈子,我就等她一辈子,孩子我先替她看管着。”
温容点头:“那我先走了。”
“……师父师伯慢走。”
待两人走了,谢博衍重新唤了思琴言画替楚连翘擦拭身子,将她抱回了营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不是翘翘生孩子,是我在生孩子……
你们知道一个高中生写这种超出知识范围的剧情有多痛苦吗jpg
【小剧场】
谢博衍(内心):那翘翘不能问候我的祖宗十八辈了,爹在这里坐在呢……
楚连翘(内心):谢博衍,狗男人!
☆、机缘
十多天了,楚连翘却还是闭着眼,纤长的睫毛投出淡淡的阴影。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谢博衍真的认为她便这么走了。
门被悄然推开,思琴言画端着汤药进来。
谢博衍微微颔首,然后接过碗,以口渡药。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用汤匙,楚连翘一滴也喝不下去。
起身,擦了擦嘴边溢出的汤药,谢博衍将碗还给思琴言画。
两人又悄悄地出去了。
谢博衍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叹了口气。
“小祖宗。”
门再次被推开,还伴着一阵阵的哭声。
是容锦抱着孩子进来了。
“你这当爹的一点都不管?老二哭得这么响,小嫂子醒来估计得骂死你。”
谢博衍睨他一眼,而后接过孩子哄了起来。
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加嘹亮。
谢博衍眉心一皱,觉得自己快发火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慈父。
“我看他是饿了,你塞给乳娘吧。”他把孩子往容锦怀里一塞,“吵着翘翘了。”
容锦朝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够大义灭亲的,自己孩子都不管。”
谢博衍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慈父?”
容锦挑不出这话的毛病,抱着孩子找乳娘去了,临走前悻悻道:“我这么尽心的帮你照顾孩子,以后怎么着我得算这孩子的干爹。”
谢博衍白他一眼。
夜晚。
谢博衍再次用热水给楚连翘擦了擦身子,然后给她按摩着穴位。
温容温颜每隔几日都会来给楚连翘针灸一次。为了配合针灸,他从温容温颜那边仔细学习了穴道的按摩方法。
她什么都没变,就像只是睡着了,却因为只能吃流食而越来越瘦。
骨节分明,指节处也没有了原来的圆润,整个人几乎瘦得脱了形。
他一边帮她疏通脉络,一边轻轻地说起了今天一天做了些什么。
“……老大很安静,可老二简直像是霸王转世,爹也觉得奇怪,因为我小时候也没那么闹过……”他轻笑,“莫不是承了你小时候的性子吧?”
“今天的晚膳也不算好吃。”谢博衍道,“有几个士兵说我会下厨所以找得到老婆,然后非得自己下厨,把军营里的厨房弄得一团糟,我自己的晚膳都是糊弄过去的。”
“……”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起生活中的琐事。
“想容坊前几日出了新衣,给我寄来了每件衣服的款式,我看到一件浅蓝的纱衣,将它留了下来,等你醒过来时穿给我看好不好?”
“翘翘,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知道的,我很想你。”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老大和老二已经睡着,这俩小子,睡觉倒是从来不用他操心。
他脱了衣,轻声上了床,搂住少女,给她暖着身子。
少女皮肤白皙,樱唇微张,呼吸清浅,像个精致又脆弱的瓷娃娃。她头发很长,此时披散下来,几乎铺满了半张床。
二月末。
谢博衍给楚连翘擦拭着身子,又将她的衣襟拢好。
“谢哥,大营外有个道士找你。”
谢博衍的动作微微一顿,抚了下怀中人的额发:“什么道士?”
“他说他叫青离,要让他进来吗?”
他一愣,随即道:“……我亲自去。”
……
谢博衍微微打量着面前的人。
眉目清秀,长得很是清俊,大约三四十岁,身着一身青衣。
谢博衍将他请到了营房,话语恭敬:“请问道长……”
青离道:“贫道自然是为了施主所担心之事而来。”
谢博衍眸光微动:“请道长明示。”
青离笑:“你既让我救治那女施主,又不让我去看看情况,我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