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在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手,又摸向她的脚。
楚连翘猛地一缩,书也掉在榻上:“你干嘛?”
“别闹,给我看看。”
谢博衍伸手按住她的脚踝,给她脱了袜子,摸到冰凉的温度后,他皱了皱眉,然后将她的脚揣进怀中。
楚连翘愣了愣,然后想把脚抽出,可脚踝被他死死扣住,她红着脸,小声说:“你快把手放开……”
“你我都不是遵规守矩的人,现在怎么害羞成这样?”
谢博衍调侃她,看到少女不知是被暖气熏红还是因为害羞染红的脸后,勾起唇角笑了笑。
男子微热的体温通过脚心传入身体,她却觉得那一片跟烧起来似的,特别是谢博衍扣住她的脚踝后,还好死不死地用指节轻轻蹭过她的后脚跟。
楚连翘涨红了脸,避开谢博衍调笑的目光,开了口:“你找我做什么?”
声音还有点颤抖,楚连翘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几日就出国丧了。”
“…嗯。”
“黄梓要封你为长公主。”
“…啊?”楚连翘愣了愣,“真的没问题吗?”
“我会处理好一切。”
谢博衍垂眸看着少女的脚。少女的脚细嫩而白净,因为一直用药浴泡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此时因为紧张而微微绷起脚背,他轻笑一声,给她穿上袜子,又拿了被子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我也没有这么怕冷……”楚连翘小声吐槽着,看到谢博衍的眼神后她撇了撇嘴,“你冷不冷?要不要喝点暖茶?”
谢博衍在她身边坐下,听到“暖茶”二字后蓦地笑了出声。
楚连翘狐疑:“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我和翘翘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因为暖茶。”
楚连翘怔了怔,然后就想起及笄那年时第一次下山救灾之事。
那时候……谢博衍就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了。
见到少女怔愣而欲言又止,最后变为平淡的表情,谢博衍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他开口:“翘翘会下棋吗?”
楚连翘回神:“会。”
谢博衍理了理她的发丝,缓缓开口:“以前我下棋时,棋盘上的棋子每个都会被我赋予价值,确立哪些是能够舍弃的、哪些是绝对不能动的。对我来说,为了得到胜利,每个棋子都应该发挥应有的价值,无论是一步致胜,还是下了一百步、一千步,勉强获胜,最后的结局都只会是胜利。”
“可是,这时候,棋局被打乱了。有一颗本被我看做无关紧要的棋子打破了原本被我规划好的棋局。”
“起初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想要看看这颗棋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究竟又能做到些什么?”
“后来我发现,我动心了。”
“这颗棋子分明深陷局中,却不因利用和算计失了原本的色彩。只不过是靠近了一次,就让我觉得再难离开她。”
楚连翘怔了怔,张了张嘴:“你……”
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用手指抵住了唇。
谢博衍眸色微暗,低声道:“翘翘,所有你以为的巧合,都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百花宴为何要你参加也好、灯市也好、赏荷也好、亦或是我为何日日送来点心……你真的没有想过吗,翘翘?”
楚连翘看到他的双眸中倒映着自己茫然无措的模样,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清冽的梅花香已经朝她压了过来。
她“呜”了一声,暖炉掉在榻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扶着他的肩,环上他的脖子,青涩地回应他的满腔情意。
谢博衍眼睫微颤,勾住她的腰,看着身下被他吻得满脸红润的少女,忍不住坏心眼地咬上她的唇。
果不其然,她一颤,睁开了双眼,微微瞪了他一眼,然后推了推他,嘴里含糊不清道:“谢博衍,你属狗的吗?”
谢博衍坏笑:“我可以给你一个咬回来的机会。”
“滚,我才不稀罕呢。”楚连翘哼了一声,揉了揉被压皱的被子,又揣起落在一旁的暖炉重新放回怀里,“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
谢博衍笑容一僵。
“你和黄梓还骗我,说第一次相遇是巧合,分明不是!”
谢博衍默了一瞬,道:“不若我补偿翘翘吧。”
楚连翘狐疑:“你怎么补偿?”
“我娶了你,用余生来补偿你,好不好?”
“你好意思说这是补偿?”楚连翘质疑,“分明是你占我便宜。”
“嗯,是我占你便宜。”谢博衍低头吻她面颊,“不生气了好不好?”
楚连翘软了下来:“以后不许骗我了。”
“不骗你了,什么事都跟你说。”谢博衍给她整了整被子,又习惯性地刮了下她的鼻梁,“不闹了,我先去处理事情了。”
他正准备起身,然后被她拉住了袖子。
“上次给你的药包快用完了吧?”楚连翘从榻上起身,在书架上找出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他,“等这批用完应该到春天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做新的。”
谢博衍的目光软了下来:“好。”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走了。好好休息。”
“嗯。”
楚连翘点点头,看他关上门后才拖着脚步回到榻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不知不觉地依赖上了他呢?
腊月十日,遥国出了国丧。
十一日,楚连翘被接进宫里,封为尽欢长公主。
取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意思。
册封仪式因着刚出丧期和她身体的关系,办的简单却不失仪式感。
身上的衣裙华美而高贵,精致的刺绣,上好的材料,无一不宣誓着主人的身份。
楚连翘垂下眸,跪着听正在宣读的册文。
宣读完毕,接过册,她交给另一侧的侍女,侍女跪接后起来将册放在册案上。
然后便是行礼致谢。
她神色淡淡,不喜不悲,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忙了一日,这套被简化的册封仪式就算结束了。
楚连翘脱下衣裙,叹了口气。
册封为长公主,于她而言,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有了能和谢博衍相配的身份,坏处则是从今以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了。
不知道这次册封……京城中又会有什么传言。
令楚连翘意外的是,册封后的几天几乎没有反对和质疑声。
她从谢博衍那里得知,原来是黄期景在临终前写了封她为长公主的诏书,以便不备之用。
楚连翘还想起上次谢博衍来找她时最后说的“处理些事情”,应该就是提前把这个消息散了出去,以至于现在没有反对声。
楚连翘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挺傻的。”
谢博衍敲了敲她的脑袋,从榻上拉起她,给她披上斗篷。
“我高兴,不行啊?”楚连翘扭头哼了一声,又问他,“我们去哪?”
“去看看你的长公主府。”谢博衍言简意赅,把她拉出医馆,登上马车。
经过一段路程马车停了下来。
楚连翘牵着谢博衍的手下了马车。
长公主府环境清雅怡人,风吹过带起淡淡的花香,谢博衍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长公主。”
里面一个老妇人看见她后,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那老妇人一身黛色的诰命宫装,楚连翘有点懵,还是身边的谢博衍先接过话茬:“周夫人。”
楚连翘这才反应过来,这周夫人是黄梓的贴身嬷嬷,也是黄期景御笔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她微扬嘴角:“周夫人。”
周夫人笑了笑,一抬手,身边的丫鬟立即递了份礼单过来,周夫人接过,交给她。
楚连翘一看单子,脸都快白了。
这礼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她还没看几行,就听太监唱了起来,然后便是一箱箱的物品被抬了进来。
先不说簪子首饰这些饰品,甚至还有家具摆设,数量多得让楚连翘忍不住往谢博衍那边靠了靠。
“这是要把长公主府重新装修一遍?”她愣了愣,然后就看见身旁正在憋笑的某人,她随即反应过来,“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你跟黄梓提议的?莫非你也出了一部分?”
“不过是些物件,平时放着又没用,还不如都给你了。”谢博衍低笑,“你放心就是了,真不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