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悲喜交加。
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楚连翘轻轻阖上眼,胸腔疼痛愈发明显,她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时间。
她在他的声音中浮浮沉沉,她感觉自己轻盈地像要飘上天空,裹挟着云雾,变成一阵风。
“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谢博衍,我爱你。”
梅花红绳崩断,玉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玉珠噼里啪啦,在地上弹跳几下,最终渐止。
就像是心跳声。
谢博衍平静地迈开步子,继续读了下去: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弥漫。”
他停了下来,将背上的女子抱在怀里,怀中女子浅笑,眼角是为了装作新嫁娘而画上去的胭脂,艳得不像话。
谢博衍执拗地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微长的刘海阴影下,是水痕划过脸颊。
雨渐渐落下,雷声划破天际,恰好盖住了青年近乎崩溃的哭声。
——
饿鬼一事终于结束,天兵、药童共折损十八,战神轻伤,医仙无治而亡。
记录至此,史官不免唏嘘:问及医仙的死因,天兵药童皆是支支吾吾,而战神也仿佛失了魂,竟无人能答上。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be,其实我超喜欢这个be结尾(小声bb)
*文中诗出自林白《过程》
明天最后一个番外不知道能不能赶出来……呜呜
【he】
谢博衍一笔一画地在三生石上刻下他和楚连翘的名字。
他动作缓慢,像是想要身旁人看清。然身旁人低低咳了几声,他便惊慌得收了刻刀,急忙起身:“哪里不舒服?”
楚连翘摇了摇头,嗓音轻软:“我不碍事,你继续刻嘛。”
谢博衍匆匆刻下最后几笔,最后一个竖钩甚至都快飞起。他搂住楚连翘的腰,又给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牵着她的手,缓缓归家。
自楚连翘醒来已经有个几日,可谢博衍到如今却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楚连翘没有死,没有死在围剿饿鬼的回程中,没有因为要对饿鬼斩草除根而自.杀。
“谢博衍,你想什么呢?”楚连翘见他走神,不满道,轻轻‘哼’了声,又转移话题,“师伯明日要过来一趟。”
“好。”
谢博衍应了句。
楚连翘的师伯温颜,世间少有的脉象天才,这次楚连翘能救回来,便是托了他的福。
彼时温颜正处在闭关期,谢博衍求了几日才迎得他出关,好在时间还来得及,楚连翘就这么被救了回来。
可自再次醒来,楚连翘的身子便不是很好——她自.杀时本就用了烈性毒.药,伤了底子,这无可避免。
不过谢博衍和楚连翘都很是满足了:毕竟他们根本没想过还能有以后。
从三生石旁回到宫里,短短的路程,楚连翘的额头却沁出薄汗,谢博衍拿帕子给她贴心擦去,又给她解了斗篷,放在一旁的挂架上,而后随着她在榻上落座。
屋子里熏着上好的雪花碳,为她专门烧的。
楚连翘靠在他身上,眼珠不安分地转动着:“三生石都刻了,谢博衍,你什么时候娶我?”
谢博衍闻言轻笑,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就这么想嫁我?”
楚连翘别扭地‘哼’了声:“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我怎么不想娶了?”谢博衍搂住她腰,似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我们办个婚礼,像凡界的嫁娶一样,热闹得就像要告知天下人一样。”
楚连翘被他说得心漾,点了下头:“好。”
谢博衍微微低下头,额发垂落,扫在她脖子里,有些发痒,她轻轻推了下他:“你头发该修了,痒……”
他低笑出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又问:“我可以亲你吗?”
楚连翘愣了愣,含含糊糊地应了句,双唇随即被封住,她眨了眨眼,乖顺地回应他。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唇边,含了点甜意,轻柔如羽毛。
楚连翘脸红耳热,谢博衍垂下眼看她,两额相抵,呼吸缠绵。
“晚膳想吃什么?”
她摇头:“你做主。”
“好。”
……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春季。
万物和煦,春暖花开,正是成婚的好时节。
战神迎娶医仙的事传遍整个天界,而饿鬼之事的真相也被天兵揭露——神女同饿鬼之主同归于尽,得亏神女吉人天相,一条命被救了回来。
谢博衍握住楚连翘的手,而后把她往怀中一带,打横抱起她,往宫中走去。
楚连翘的脸已经红得仿若能滴血,指尖紧紧扣着谢博衍的前襟,惹得他一阵低笑,还好心情地调侃她:“这么急着洞房花月夜?”
她泄愤似地推了一下他。
——
花寂镇近来搬了户新人家,一对夫妻。
郎君一表人才,而那女郎蕙心兰质,两人恩爱异常,就像是现成的一对磁石。
村里若是有人邀请那女郎去街上采买,那女郎必会将自家夫君带上,明明是采买,可到了最后,两人便黏在了一起,比着发簪,在那你侬我侬。
再譬如说,村里办酒宴,邀请那郎君去喝酒。男人喝些酒正常,但只要那女郎微微一瞪那郎君,他定是连酒盏的一个边都不敢沾。
几番,惹得镇民每次见到他俩都调笑:“你们俩还真是唇不离腮。”
——
天界的各位主最近很愁。
战神和医仙一成亲便入了凡界,偶尔去寻他们,也是看到夫妻俩你侬我侬,毫无乐子可言。
天界也就没几对仙侣,留后的更没几个,帝后的小娃娃他们不敢去逗弄,目光便落在了战神和医仙上:“不如……?”
“都仙主了,留后……难了吧。”
修为越高,越难留后,成了仙以后,留后的几率聊胜于无。
“这有什么,要我说啊,医仙修为受损,现在不过是个普通小仙的修为,我们努把力说不定就成了嗳!”
活了这么久,天界的各位主还是头一次这么费尽心机地去做同一件事:捣鼓各种生子偏方。
……
楚连翘放下刚刚买的牛乳糕,趴在窗头看着谢博衍。他手握锄头,正对泥土翻得认真,好像还没有发现她。
他偶尔露出的侧脸满溢着认真与专心,好像能从土里翻出什么宝物来,那种执拗劲让楚连翘觉得莫名可爱,心底又忍不住多喜欢他一点。
她偷偷进了院子,脱了珍珠履,踮起脚一步一步地悄声靠近他,见他还未察觉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一把扑了过去。
“嘿!”
一团温软贴了上来,谢博衍反手扣住她纤细腰肢,把她往上一提,竟是扛了起来。
楚连翘惊得直拍他的背:“谢博衍,放我下来!”
肩膀抵着肚子的感觉算不上舒服,楚连翘皱了皱眉,只感觉腹部不上不下,她软塌塌地推了推他:“我难受……”
谢博衍闻此,将她放了下来,见她脸色苍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楚连翘便吐了出来,软软地靠着他的肩。
谢博衍捏了个诀简单清理了下,又把她抱在一旁清理干净的花架上,握住她的脚,引着温水清洗其上的湿软泥土。
“怎么吐了?”
楚连翘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那些人送来的东西不要乱吃了。”他微微蹙眉,“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折腾完自己又要来折腾我们。”
“知道啦。”
楚连翘不满道,待他给她清洗完脚上的泥土,便抬了抬腿,甩了他水珠,像一只被主人清洗过还不懂得报恩的娇气猫咪。
谢博衍低笑,擦去脸上的水珠,站起身吻了下她:“在这等着我。”
她乖乖点头,看他重新拿起锄头,松土。
……
谢博衍再一次抬头。
春日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把她裹进柔软的春天里,衬得她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仿佛下一刻就要翩然离去,可偏偏她就乖乖地坐在花架中,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见他看来还歪了歪头,眉梢眼角皆是盛满了爱意。
他微微脸热,干完手中的活,清洗了一遍才伸手去抱她。
——
“夫人,你猜的没错,的确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