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衍,奈哲尔这是对翘翘动心了。”
谢博衍嘴角往下压了压。
楚连翘是个多么好的姑娘,他心中清楚,也并未对奈哲尔的动心感到意外。
只是……这样代价极高的蛊,破解方法会是什么?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温颜开了口:“解蛊有两个方法。”
“其一是养蛊人和中蛊者白头偕老…因为中了情蛊,每月要与养蛊人圆房一次。其二是引用养蛊人的血,即可彻底解除情蛊之毒。”
谢博衍脸色微变:“哪里的血都可以?”
温颜点头:“这没有要求。”
他垂下眼尾:“…我去南湘。”
……
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楚连翘睁眼时,有些不知所措。
望向梳妆台,线香正燃着,是云谷的安息香。
她望着那香,直到快烧尽时,谢博衍推门进来了。
“我还以为至少得等到燃尽时你才能醒。”他擦去楚连翘额头上的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有点低落地说道:“……我拖累你了。”
他剑眉一蹙:“说什么胡话呢?”他握住她略显苍白的手,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翘翘,你的出现是我三生有幸。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过一个人,也从未想过那个人也会爱上我。遇见你,已经用完了我所有气运,在你昏迷时,我也曾怀疑过。幸好,你还是醒来了。所以,相信我,会好起来的。这次蛊毒,我们能解决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
楚连翘有些羞涩地想抽出手,却被他更紧的握住。
直到谢博衍有事处理,他才放开她的手。
临走前,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年末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同梦
楚连翘再一次攥紧手中的簪子,胡乱地在手腕上刻刻画画。
白玉簪子上的梅花染了不少血,显得妖艳万分。
簪子“啪”的一声被打落,紧接着,她的手腕被攥住。
“翘翘……”
谢博衍喃喃一声,看着她的手腕,鼻尖一酸。
他知道蛊毒发作十分难熬,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原先玉白的手腕处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划痕,而渗着血的,是方才划出的。
手掌上甚至还画着一个‘谢’字。
谢博衍闭眼,抱着她的腰。
离南湘越近,楚连翘状态也越来越差,几乎是把生活常识之外的事全忘光了。她不甘心,每日都会一遍一遍地誊抄发生过的事,不过短短几日,本子就已经写满了。
他当时还开玩笑地说:“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也忘了?”
楚连翘便道:“如果我忘了,我就在我手心里刻下你的名字,这样时时刻刻都能提醒自己——谢博衍是我的爱人。”
谢博衍只当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蛊毒发作,楚连翘真的用簪子在手心里刻字。
整个手掌鲜血淋漓,可也才刻了个“谢”字。
楚连翘边哭边说:“谢博衍,你名字笔画怎么这么多啊……我刻不完……”
也是那一次,谢博衍才发现伴随着蛊毒汹涌而来的,还有对奈哲尔抑制不住的思念之情。
真真恶毒。
“翘翘,你控制不住就打我吧,这样…”他声音哽咽,“这样我也算为你做一些事了。”
“我控制不住……”楚连翘呜呜咽咽,忍不住大哭,“博衍,我控制不住啊。我总是想起奈哲尔……我要疯了……”
谢博衍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惊魂未定的幼兔一般:“我们马上就到边境了,等取到血,我们连夜回去,我辞去京中职务,我们游历山水,我再也不让你参合任何事了。”
楚连翘点头,抵不过大脑传来的阵阵昏沉之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谢博衍听到怀里传来少女均匀的呼吸声,终是放下了心,抚着她的发丝,克制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每每毒发,他只能在衣上熏了迷香,迫使她入睡。
……
楚连翘很清楚这是个梦。
梦里的她同谢博衍一起进了南湘,他将她藏入客栈,可画面一转,奈哲尔攥着她的手腕,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楚连翘,我说过,你逃不过的。”
楚连翘什么都说不出,只呆呆地看着奈哲尔朝下挥手,接着,一个人被抬了上来。
她失声尖叫:“博衍……!”
楚连翘朝他扑去,而这次奈哲尔并未阻拦。
他身上全是剑伤,还有箭支,楚连翘不敢碰,小心翼翼地避开箭支,将他抱起,头抵在胸口上。
谢博衍呼吸很浅,笑得勉强:“翘翘,我好像活不久了。”
楚连翘拼命摇头,泪不断顺着脸颊淌下,看上去凄美极了:“我要和你长命百岁的,你不能骗我的,你骗我的话……你就是小狗!”
谢博衍只笑:“…汪。”
“你不准说话了!”楚连翘哽咽,转头看向奈哲尔,“殿下,我求你,只要你让他活下来,我任由你……”
“翘翘,给我个痛快。”谢博衍低声,“不要求他。”
楚连翘眨着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手中被塞入一物,她低头去看。
是把匕首。
“翘翘,杀了我。”
谢博衍声音很轻,抓着她的手腕,将匕首引入胸口。
血花飞溅,楚连翘睁大双眸,听到轻轻一句叹息——
“我的翘翘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奈哲尔见此情景,勾起唇角,准备扶起恍然的楚连翘。
下一瞬,楚连翘却抬起头,眼中神情让奈哲尔暗道一声不妙,就见她已经抽出他腰间佩剑。
细剑闪着寒光,瞬间贯穿了她的胸口。
楚连翘哭着从梦中惊醒,鞋都来不及穿,匆匆下床,撞入端着水果进屋的谢博衍怀中。
盘中的水果落了一地,谢博衍什么都顾不上,单手搂住楚连翘,把她抱上了床。
楚连翘搂住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逐渐冷静下来。
谢博衍揉揉她的头:“好啦,你这是要抱到何时去,做噩梦了?”
楚连翘摇头,固执地不肯松手,过了一会,她甚至起身开始解谢博衍的衣服。
他一惊,压住她的手,奈何她执着得很,这边不行就换另一边。
“谢博衍,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
谢博衍低喝一声:“翘翘,你真是昏了头!你现在还中着情蛊!”
“我们不入南湘了。”楚连翘哽咽流泪,“我做了噩梦,我梦到不好的东西,我们不要入南湘了,我不解蛊了。”
“梦是相反的,翘翘。”谢博衍何其敏感,一下子便抓到症结所在,低声安慰她,“我还要和你长命百岁呢,你忘了?”
楚连翘仿佛突然惊醒,喃喃自语:“对的,你还要同我长命百岁的……”
她不再执着于此,放开了攥紧他衣襟的手。
……
谢博衍想,或许他是受了楚连翘的影响。
许久不做梦的他,竟是也做梦了。
楚连翘推着身边的人,他已然陷入梦魇,初冬的天气,他却出了薄汗。
下一瞬,谢博衍睁开双眸,两人对视,楚连翘竟在这一刻看到了他眸中许多陌生的慌张,而接着,她就被他抓住手腕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称不上舒适,他环着她腰的手逐渐收紧,她被挤得呼吸困难,却一声未吭,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
谢博衍的吐息不规律地落在她耳旁,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跳得极快。
楚连翘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在她印象中,少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模样,嘴角会噙着一丝顽劣的笑意,而眼眸中从未流露出慌张。
这样的他,今天却兵荒马乱成如此模样。
谢博衍闭上眼,嗓音低哑,透露着浓浓疲惫。
“我没救到你……”
短短五个字,楚连翘却感觉心都停止了。
在支离破碎的梦里,少女一次又一次地死去,而他总是迟了一步,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声嘶力竭,也只能和少女见最后一面,与她失之交臂。
“梦是反的……”
楚连翘话还未说完,谢博衍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体贴,带着激烈情意咬上她的唇,掠夺之意明显,可楚连翘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