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看着她：“怎么了？”
楚连翘抬头看他：“我觉得有点恍然……从我醒来到现在…你说我们之后会怎么样？”
谢博衍低笑一声：“你还想怎么样？”他道，“你还记得话本子吗，我们就应该像话本子的结局一样。一双璧人，天长地久。”
楚连翘被他逗笑，而后又想到曾经乔桥送给她的那本话本。
“对了，之前乔桥送过我一个话本。”楚连翘道，“里面讲的是一个姓楚的医女和一个姓谢的将军……”
“嗯。”他道，“我知道。”
楚连翘愣了愣，满脸不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让人写的。”
她这下真愣住了，半晌都没转过来。
“我不仅让人写了，还是去找你喜欢的作者写的。”
“等等等等……！”楚连翘打住他，脑中一团乱麻，“那我要是不喜欢你呢？你不觉得这话本很自作多情吗？”
“哪来的‘要是’？”谢博衍道，“我们成亲都一年了，连孩子也有了。”
“都说了是假设…！”
谢博衍恶狠狠道：“没有假设。你喜欢谁，我就端掉他全家。”
“你可真够专权的。”
楚连翘笑。
被这样的男人喜欢上，大抵是劫难，却也是恩宠。他会发自内心地尊重你，会保护你，也会吃醋，会有私心。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看似散漫自由、轻佻风流，不过都是他掩饰自己的伪装罢了。
他们能够两情相悦真是幸运极了。她能走入他的心，他能向她敞开心扉……属实不易。
她轻声道：“谢博衍，我爱你。”
谢博衍一愣，然后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怎么没有酒你也喝醉了？我当然也是爱你的。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楚连翘轻笑，然后抬起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红妆
四月底，谢云舒和江绥成亲。
楚连翘作为谢家人，自然也待在里屋帮着谢云舒梳妆。
在药浴中滴上花露，等出浴后又是一番忙活，绞干头发，喷洒香氛，谢云舒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绞面完后她才突然开了口：“翘翘，我好紧张。”
楚连翘轻笑，给谢云舒点上口脂，又画着花钿：“原来舒姐姐也会有紧张的一天。”
沈鱼正给谢云舒梳着头，嘴里唱着梳妆诗，唱完后又道：“咱们家的阿舒也要嫁人了。”
谢云舒抿了抿唇，垂眸：“……娘。”
“阿舒，嫁过去莫要委屈了自己，青州远，娘不能时刻照应着你，有委屈就立马说出来……”
谢云舒笑出声，反而宽慰起沈鱼来：“我有个长公主弟媳呢，谁敢欺负我？”
楚连翘也道：“要是江师弟欺负了舒姐姐，就告诉我，我按谷规处理他！”
“你们那边的谷规还写着这些东西？”
楚连翘哽了一下：“谷规第三条写的是行医者必须品格高尚，勉强算是……唔…我回头跟师父说一声好了……”
谢云舒不免笑出声：“翘翘你放心好了，江绥打不过我的。”
楚连翘：？
花轿临门，谢云舒被搀着走了出去。
谢博衍正等在门外，见到谢云舒后愣了愣，旋即笑了：“姐，你这打扮的我都快不认识了。”
谢云舒呛他一句：“一会背我的时候小心别被脂粉味呛到啊。”
沈鱼端来麻团，喂谢云舒吃下，又说了番体己话：“小江与你性子互补，夫妻共事，以后记得要……”
谢云舒点点头，沉默听着，眼里泪光闪烁。
楚连翘和谢博衍就在旁边站着。
谢博衍理了理她的额发，环住她的腰，低声道：“累不累？”
楚连翘摇头：“舒姐姐要嫁到青州了。”
“嗯。”谢博衍应了一声，“等以后我们去青州看她。”
“我有点舍不得。”楚连翘道，“可是嫁到青州也没办法……”
谢博衍看她纠结的模样，笑了一声，见谢云舒和沈鱼说完了体己话，便走上前，在谢云舒面前蹲下。
“阿姐，我背你过去。”
谢云舒依言上了他的背，然后低声道：“我这两天老想着我们以前的事，想着被夫子打手心、还有我们一起去……”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声音有些哽咽，故作轻松地开了口，“转眼你成亲一年，我也要成亲了。”
谢博衍道：“青州是个好地方。你不是爱吃梨嘛，等应季了叫江绥给你多买些吃。”
谢云舒看出他在转移话题，掐了一下他：“姐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听着呢听着呢。”谢博衍闷哼一声，“你可真狠，母老虎，江绥怕不是压不住你。”
“谢二郎，你给我等着，我嫁过去第一封写的回信就是把你这辈子我知道的糗事写给翘翘，包括什么你无意招惹过的女孩……”
谢博衍一噎：“我看江绥催妆诗作完了，该上轿了。”
谢云舒笑出声：“惧内。”
江绥正在谢府外等着。
他一身红衣，洁净而又明朗，黑发用银冠整齐地梳起，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手持着缰绳，微微笑着。
见到谢云舒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利落下马，道谢：“辛苦了。”转身将谢云舒抱回花轿，江绥落下轿帘，牵着马缓缓地走了。
周围的仪仗队吹得更响，刻意将那些不舍化作了喜庆。
楚连翘握住了谢博衍的手，看他出神的模样，轻声道：“博衍，不去城门送一程吗？”
谢博衍摇头，回握住她的手：“回家吧。”
……
楚连翘看出谢博衍心情不算好，便也没去打扰他，自己去房里哄孩子了。
哄完孩子后见他在榻上看书，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去了明卿馆。
属于江绥的那间屋子已经被整理干净。
江绥此次回到青州……若不是开医馆，估计就是继承家业了。
江家她了解不多，只知江家是书香门第，在青州很有威望。
温容见她回来，便问：“真不愿接手云谷事宜？”
楚连翘无奈笑了：“师父，上次我就同你说过的，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急着要将掌门之位交予我呢？”
温颜正收拾着行礼，听楚连翘的问话，便道：“你师父只是想休息一会。”
楚连翘愣了愣。
一想也是，温容当初从楚明卿那里接手掌门之位本就匆忙，后来又是带着她匆匆赶回云谷，又给她调理……
她抿了抿唇：“那我……”她顿了顿，有些犹豫，然后又下定决心道，“等两个孩子大些了我就接手掌门之位。”
温容点头：“我等着。”
天色渐晚，谢博衍将书放在一旁，揉了揉眉心，然后便看到守在门口的思琴言画。
他四下张望着，没看见楚连翘。
“翘翘呢？”
“回少爷的话，少夫人去医馆了。”
谢博衍“噢”了一声，再抬头时，楚连翘已经从大门那进来了。
手里还提着食盒。
“给你特意买的。”
楚连翘道，将手里的食盒塞给了谢博衍。
谢博衍酸溜溜道：“是给我特意买的啊，还是去医馆顺路带的？”
楚连翘睨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乱吃飞醋，真是给你特意买的，医馆只是顺带。”
“我就知道娘子是对我最好的。”
见他又没个正经，楚连翘就知他已经从情绪低落中走出了。
她随他走进寝屋里，在榻上坐下，然后踌躇着开了口：“等知许和亦河大些了，我想接手云谷事宜。”
谢博衍一口牛乳糕还未吃下，就因着她的话呛了一下。
楚连翘急忙倒了杯茶递给他：“你怎么吃块糕点都能噎着。”
“你要接手云谷了…？”他咽下茶便道，“接手云谷后你……你是要一直待在云谷的吧？”
楚连翘看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笑道：“不用啊，左右我以前就帮着师父管着云谷了，云谷的弟子们也都熟悉我，我只用一开始回云谷就行。”
谢博衍听她做了保证，才舒下一口气，随即又生起了闷气：“你既要当我夫人，还要当长公主，现在又要是云谷掌门了。”
楚连翘看他吃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孩子气，却又霸道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