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白迹] 钢琴师(5)

作者:丨樽中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迹部景吾暗藏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他压下了琴键,前曲轻缓得如同星空下的海滨,细浪拂上了白色的沙滩,银河横亘过天穹,而浪花慢慢开始飞溅出了碎玉一样的白沫,被海岸边嶙峋的岩石激出了掀天的白浪。滚滚狂澜不尽,灿烂的星光被扬起又拍得稀碎。迹部景吾觉得他自己仿佛身处在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上,星光蜿蜒到了地平线下,脚下的延音踏板是细腻的砂砾,有些微凉的海水没过了他的脚踝。乐章一层层地推进又一层层地回返,等迹部的指尖弹过了最后一段终音的旋律之后,咖啡厅里的众人还沉浸在曼妙的琴音中近乎忘我。

“混……混蛋!”那个士兵却憋红了脸,他将手中的咖啡杯猛地砸在了玻璃桌上,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震得上面小巧的托盘都有些轻颤,“这是我要的《野蜂飞舞》吗?这明明……”

“Harmonies du soir. ”有人打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浅笑着看向了端坐在钢琴前的迹部,“夜之和谐。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第十一,我没说错吧,迹部君?”

迹部景吾抬了抬眼睛,然后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指尖开始有些不住地轻颤。来者生着一头浅茶色的发丝,那一双浅色的眼睛锋利而又温润,挺括的深灰色的军装衬托的他身姿更加挺拔,却也像是隔绝了所有的温情。那个联邦士兵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马上起身立正,低着头向他们的军官道歉请罪。

迹部景吾瞪着眼,喉结上下滚了滚,嗓子干涩得难过,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这是他两年之后第一次见到白石藏之介。

「重要的事情不在于旋律的开始,而是如何把它继续下去。——施特劳斯」

☆、07.

迹部景吾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但是当白石藏之介真的穿着一身联邦陆军的制服出现在他的眼中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几近窒息。迹部第一次对“命运”生出了些许的怨怼,他瞧着那双手,无可避免地会就想到他手指修长,轻轻拈起指挥棒的模样——白石藏之介作为指挥系当时的优秀毕业生,后来指挥的却不再是贝多芬的交响乐,而是见了血光的千军万马。

白石藏之介啊。

那一夜他几乎在阁楼里哭哑了嗓子,他想伸手推开白石,结果手腕却蹭过了他别在翻折的领口上的银制的联邦军徽,微凉的质地惹得他心里都有些绞痛。白石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吻着他的前额,柔着声音叫他景吾。迹部抬腿想踹开他,结果索性被人捏住了纤细的脚踝。

“景吾,对不起。”白石吻过了他的侧颈,然后抬起眼睛看着他说,“我爱你。”

迹部景吾几乎浑身都开始轻颤,他咬着牙,“请你滚开,白石藏之介,”他说,“本大爷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说着开始哭了起来,这几乎是……没有办法忍住的事情。他看见了白石的眼睛,那一双浅色的瞳仁里面映出的都是他的身影,乱糟糟的金发,和沉浸着悲伤的眼睛。这简直比白石藏之介杀了他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迹部景吾的心脏似乎都被这抹丁子茶色给化作了利刃贯穿,天啊,这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白石藏之介还在爱他。

他还爱他。

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就转身离开,此后的两年之内杳无音信。他率领着军队踏破了自己的国土,他是敌方的少校,他的举止依然彬彬有礼。

可是他依旧还爱他。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上面是白石藏之介曾经在羊皮纸上用他一贯好看的花体字复写下的莎士比亚。迹部当时会笑着和他背那些印在记忆里的残缺的断章,他们擅作主张地为十四行诗编配着乐曲,然后为这近乎于亵渎的举止而激动得浑身发烫。

莎士比亚……

迹部忍不住出了些不痛不痒的划痕。他仰着脸,脖颈接连着锁骨,那些抹不去的浅浅淡淡的吻痕,像是包裹着蝴蝶幼虫的圆润的茧,甚至还随着他的呼吸有些轻颤。白石也没留什么力气,他揉着迹部的金发,死死地抱着他。迹部雾气朦胧的眼睛一侧,就瞥见了一旁白石脱下来的军装,旁边是一把漆黑的配枪。

迹部有些恍惚,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干脆把那枪给抢过来杀了白石算了。杀了白石,然后他再自杀——迹部轻喘着气,他看着白石,那俊挺的眉眼落进了他的眼中却显得模糊不清。白石低下头亲他,唇瓣微凉,吻过了他的泪痣和鼻尖。迹部抬手抹了抹眼泪,然后也扬起脸去吻他。

他拒绝不了他。

这是莎士比亚笔下的,时间的荒夜。

用音乐来麻痹自己是个很奇妙的选择,甚至类似于□□之流的毒性,使人上瘾,然后更加上瘾。迹部景吾会在阁楼里唯一的那张小木桌上敲着他想象中的琴键,桌面会被他的指尖击打的发出咔哒咔哒的节奏声。窗外的星光黯淡,不及白石藏之介看向他的目光如炬。白日焰火,午后的流星。迹部的指尖敲上了桌面,然后又迅速地挪开,他弹着没有旋律的李斯特和肖邦,弹到最后,他指尖的软肉都有些生疼。

“景吾弹得真好听。”一身联邦军装的白石藏之介就坐在他的旁边,支着下巴瞧着他,肩膀上的军衔随着他的动作流转着头顶落下的灯光,然后趁着迹部不注意,撑着桌子凑过去吻他。

“我爱你。”

他低声说。

他每次都这么说。

彼时帝国境内已经是一片一塌涂地的颓芜,内阁却还是拖延着拒绝向联邦投降,国民的生计在他们的眼中到底是如同草芥。而联邦的国会在经过缜密考虑之后通过了轰炸帝国首府的决案,很快,成群结队的轰炸机满载着武器炮弹而来。听着防空警报响彻空无一人的大街成为了迹部近期新鲜的日常,他看着防空洞里拥挤的平民时,总是会心生出一种末世之感。

贝多芬怎么说的?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那本大爷呢?本大爷向命运屈服了吗?

迹部景吾在防空洞里,斜着身子靠着水泥砌成的墙壁想,却也没有想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他想自己可能是向爱情屈服了吧,但是白石藏之介和他之间又真的是爱情吗?可能不甘和执念更多,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甘和执念就不是爱了吗?身份和国籍的差异就不能爱了吗?

迹部的思考在他看见了一个和父母走散了的哭泣的小女孩之后被迫中止。那个孩子个头不高,看着也就是四五岁的模样,小小的一点,哭的脸都花了。迹部在防空洞攒挤的人流中弯下了腰,将她抱到了方才自己站立过的墙边,替她擦干了眼泪,安慰她说等这阵轰炸机过去之后,爸爸妈妈就会来接她。

“什么炸鸡?”小家伙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迹部有些轻怔,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大概反应了过来,问她爸爸妈妈是怎么说的。小姑娘用手指绞着自己还算干净整洁的连衣裙的裙摆,说爸爸告诉她这是在捉迷藏,现在整个帝国的人民都在捉迷藏,所以他们一家每隔几天听到发令的信号(迹部觉得这大概率是防空警报)后,就要动身藏在这个地下的洞窟里面。

“哥哥也在等人吗?”小姑娘哭够了,靠在他的怀里,歪歪头看着他,奶声奶气地问。

迹部这下才是真的有些犹豫了,他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浮现出了那双浅茶色的眼睛,一时间既想点头又想摇头。然而小姑娘眼睛一转,似乎在人群中瞥了她的父母,便从迹部怀里一下子跳了出去。她最后对着迹部露了个还带着泪痕的笑脸,挥了挥手,整个人就钻进了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了。

迹部想到了那个捉迷藏的谎言,唇边不禁勾出了些许笑意。

屈服了吗?

☆、08.

咖啡厅处于首府曾经最繁盛的主干道上,自然也免不了被流弹所波及。迹部景吾抿着唇,看着那些已经成了断壁残垣的墙体,大块的水泥坍塌,钢筋裸露,像是被剔除了血肉而枝展开来的白骨,清冷的月光流淌在上面,便显得更是有些阴森。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似乎连炮声都隐没了许多。迹部景吾的脚底踩过了一些碎石块,声音清晰到几乎让他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他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慢慢地俯下身去,伸手拾起来一串风铃,迹部认得,这风铃是曾经悬垂在咖啡厅那块镶了很多花边的门口的招牌下的。风铃做工极其精致,现在虽然是被敷了一层烟灰,但那些精细篆刻的花纹还是可以隐隐得见,铃舌似乎也还未被损坏,随着迹部的动作撞上了黄铜制成的铃壁,荡出了一串叮叮咚咚的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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