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66)

“到哪挖煤去了,嗯?胡子也不刮,头发也不剪”

“等出院的时候,你给我刮”

“美死你”

柯燃苦涩地笑了,用指甲刀背后的磨面轻轻地给他磨着刚剪完的指甲。

“少年,你这笑比哭还难受”

柯燃放下了指甲刀,突然抱住了樊江寒那条没受伤的腿,抱地紧紧地。

樊江寒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我爱你”声音轻轻地,像是回荡在夜色中的叹息,伴随着轻轻的哽咽。

樊江寒一时愣在了那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江寒哥,我爱你”

“我爱你”柯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生怕樊江寒不知道,生怕说出去的话被风吹走,他是要它进入樊江寒的耳朵里的,他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已经忘记了,只剩下了这份执着相思之情。

“我爱你,你跟萧阿姨走吧”他终于低低的哭泣起来,像夜色中受到了致命之伤的野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我爱你,你走吧,我爱你,你走吧,我....”

他说我爱你,不是我们在一起吧,而是我爱你,你走吧。

他每说一次,就往自己心里最致命的地方捅一刀,刺伤了自己,也刺伤了樊江寒,樊江寒嘴唇都咬破了,鲜血染红了嘴角,病服裤子的那一块已经湿透了,他的手指插在他的黑发中,双手紧紧抱住柯燃的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亲,轻轻道:“好”

病房外边的荣晴终于忍受不住了,她捂住嘴巴向楼道尽头跑去。

一个多月之后,樊江寒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萧澜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告诉樊江寒国外那边的学校已经帮他申请好了,樊抿泽正在那边等他,正好快要到暑期放假了,可以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再说奶奶也在那边,可以过去陪陪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一直观察着樊江寒的脸色,怕樊江寒临时又变卦,同时又做好了争执的准备。

樊江寒看着萧澜笑了,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嗯”

那一眼看地萧澜顿时心里一跳,这么多天以来,樊江寒一直都是温温和和地,像水一样,不和她生气,不和她争执,绝口不提以前的种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为了个男人争执离家出走的儿子彷佛只是她的错觉,她的儿子终于又恢复原来的样子,这让萧澜感到无比的开心的同时,心里也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是樊江寒太过于顺从了,这有点不像他,尤其是刚刚那一眼,让她心中那些不好的感觉又泛上来了,不过樊江寒从小到大都优秀,自律,有涵养,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再加上他已经答应出国了,所有的一切都板上钉钉,改变不了什么了。

萧澜叹了口气,摸了摸樊江寒的头:“你能这样,妈很高兴”

樊江寒也笑了:“妈,我出国不在的日子,您照顾好自己和我爸”

萧澜心里越发软了:“嗯嗯,到那边缺什么跟妈说,想我们了,我和你爸就过去看你。”

“嗯嗯”

离别那天,朦朦胧胧的下着小雨,哀愁像雨雾一样散不去,柯燃十指紧扣着樊江寒,两个人并肩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时间表上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安检口排着的人也越来越少,周围人来人往,从他们眼前走过,像不切实际的虚幻影子,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也许是这几天,话已经说完了,也许是怕开口了就绷不住,走的走不了,放的放不开了。

这几天,衣柜里边的东西越来越少,冰箱里边食物的储量却越来越多,樊江寒好像是怕他饿死了一样,二斤半最近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再也没闹腾过,前天晚上,樊江寒给他刮了胡子,还给他剪了头发,柯燃从来没有让非专业的理发师剪过头发,可是在剪完的那一刻他才发觉樊江寒剪的真好,他那么优秀,做什么都好。

他们不提离别的事情,仍向往常一样相处,一起散步,一起做饭,一起溜猫,只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仔细想一想,他跟樊江寒在一起也就一年多一点,那么短,那么少,来不及细细品味就没有了,就像在别人的生日时,分到了一小块美味的蛋糕。

昨天晚上,柯燃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樊江寒赤着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借着一盏微弱的台灯翻看着相册,灯光照着他消瘦的轮廓,柯燃却一步都不敢上前。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还没分开已经开始怀念了。

安检处终于只剩下最后几个人了,樊江寒站起来,握住了拉杆。

柯燃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封皮的相册:“江寒哥,这个你拿着吧”

樊江寒推开了他:“你留着吧”

这是他们共同的记忆,拿着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可能比较好过一点。

“那我们一人一半。”

樊江寒笑了,他展开相册,不敢认真的看,就随意的抽了几张放进内里的口袋,看着随意,抽的都是柯燃的照片。

柯燃的手都在发抖,匆匆的合上相册装进了包里。

“柯燃”他在叫他的名字。

“嗯嗯”

“一会早点回去...”

“嗯”柯燃只能凭着本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发出更多的声音,不做出更多的动作,只是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微微地颤栗。

“柯燃”

“嗯”

“....”樊江寒顿了很久,却什么都没说,他笑着给柯燃整了整外套领子,然后拉着箱子转身向安检口走去。

说什么,说我爱你,说等着我,还是纯粹只为了留下一句话就如同留下一个未完待续,好作为下次见面的理由。

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柯燃呆呆地站在原地,觉得空空荡荡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樊江寒一块走了,他痴呆而又空洞,就像是无情的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年华,一瞬之间就让他苍老如斯。

樊江寒最后一次回过头来,他向柯燃挥了挥手,转身向前走去,排队,过安检,离柯燃越来越远,他终于消失在了门后,不见了。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柯燃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脚踩在地面上也感受不到什么。

四下的灯火渐渐亮起来,整个城市车水马龙,繁华的灯光在眼前闪过,就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热闹的喧嚣在耳边响起,就像隔着一层穿不透的薄膜。

东南西北,柯燃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他打了个车回到了出租房,回到他和樊江寒的家。

“啪”墙上的灯光应声而开,雪白的光芒照亮整间屋子,沙发上没有人,卧室里没有人,书桌前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人....

樊江寒是真的走了。

55# 痕迹 最后他站在栏杆上,曾经樊江寒的位置,看着远处的灯火,像极了那日的樊江寒。

樊江寒给柯燃留下了一屋子的痕迹,一只猫,一本相册,还有满满当当的回忆,然后走了,柯燃听了樊江寒的话,放弃了那些所谓的生意,继续回学校上课。

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但这只针对不相干的人而言。

刚开始的那几天,不管白天有多累,柯燃晚上都睡不着觉,他一个人躺在两个人曾经睡过的床上,静静地呼吸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音。

前不久的时候,樊江寒还在自己身边,一晃眼人已经走了,只是留下的痕迹还消不掉。

这两天柯燃很疲倦,但是一丝睡意也没有,他一闭上眼睛,记忆的碎片争先恐后地在他脑海中涌现,从高中时候开始一直到跟樊江寒分别,所有的细节他竟然都记得。

拘留所中是他惹他第一次生气;出租车上苍白而冰冷的脚踝;在哈尔滨滴水成冰的凌晨,樊江寒风尘仆仆地赶来,满身的疲惫还没来得及卸下来,他靠在雪白的墙壁上正对着柯燃笑;在很多的秋日的午后,樊江寒给他唱歌,为他弹吉他;文艺晚会上穿白衬衫的少年向台下投来一瞥;柯燃站在校园的围墙下,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他飞快的骑着自行车,带着樊江寒疾奔在大街小巷中;第一次的青涩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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