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65)

有一次邓林泡了一桶面,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面已经摆在了柯燃桌子前面,人家一边吸溜着面,一边打着游戏,而他的桌上只放了五块钱,邓林瞪着他看了很久,咽了咽唾沫,没骨气地拿着那五块钱出去买面了。

邓林笑了,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如同岁月从眼前飞过。

“哎,你知不知道,五块钱根本就买不了我那桶面“

柯燃也乐了:“.....知道”

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聊着往事,疲倦都消散了不少。

货物卸完之后,西装男笑嘻嘻地向他们走过来,两条胳膊分别揽着邓林和柯燃的肩膀:“两位小兄弟,辛苦了,要不要去喝一杯”

柯燃轻轻地将他的胳膊挥开,将烟扔在脚底下踩灭了:“不了,得赶回去”

西装男也不介意:“嗯嗯,也行,今天也够晚了,那你们就先回去休息。”

“嗯嗯”柯燃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邓林跟西装男打了个招呼,又向那两个卸货的师傅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才开着车上路,他们先去了一家公共澡堂将一身味道冲洗掉,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等到柯燃出来的时候,邓林已经泡了两桶面,正抱着其中一桶吭哧吭哧地吃着,同时还不忘跟女老板胡侃着,看见他出来后,指了指其中一桶面:“快点,给你泡上了。”

“我的赶回去,你吃吧”

“吃不了”

“再来两桶你都没问题”

“...”

柯燃将车钥匙放在桌子上:\"钱发给你了,记得呆会转给他们”

“嗯嗯”

柯燃出了澡堂之后,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打了个车赶回学校想着今天去接樊江寒,结果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疲倦的睡着了,他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樊江寒对他笑,还梦到一些很久都没见过面的伙伴,一直睡到学校门口才被司机推醒。

学校的大多数建筑物已经熄灯了,实验楼一片漆黑,矗立在夜色中,连一星半点的灯光都没有留下。

柯燃是在回出租房的时候接到了医院电话的。

在去医院病房的路上,柯燃感觉自己应该快得心脏病了,两条腿也软的跟面条似的,迈不开步子。

在开病房门的时候他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哎,你没事吧?“眼疾手快的护士扶住了他。

“你哥哥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你别太担心。”

“嗯嗯,谢谢。”

樊江寒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已经睡着了,额头上缠着绷带,有丝缕血迹渗出来,一条腿被打了石膏吊起来,胳膊也包扎好了,他的呼吸浅浅地,手指轻轻地动着。

柯燃坐在他的床边,轻轻地抓住了樊江寒的另一只手,直到感觉到了那凉凉的温度与熟悉的触感,才感觉到整颗心回到了胸腔。

“你是他弟弟吧,哎,都疼成那样了,他还不让我们给你打电话。”女护士一边忙着给樊江寒换液体,一边跟柯燃唠叨道。

柯燃坐在椅子上脊背绷着紧紧地。

“那你先照看着他,有什么事联系我们。”

“嗯.....”他强忍着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声音。

护士的脚步渐渐远去,病房中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了。

柯燃突然俯在床上,牙齿咬着雪白的被面,他狠狠地攥紧拳头捶着自己的腿,将悉数的哽咽全部咽回了自己肚子里,只剩下了拱起的脊背轻轻地抽动着。

头上方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樊江寒疼地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抓紧了柯燃的手。

“江寒哥,你怎么了?难受嘛?”柯燃回握着他的手,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樊江寒没了声音。

“我去找护士,你等我一会儿。”

“没事...”樊江寒睁开了眼睛,轻轻地拉住了他,他向往常一样,看着柯燃笑了,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一会儿“柯燃重新给他掖好了被子,垂着眼皮也不看樊江寒。

“生气了?樊江寒晃了晃他的手。

“江寒哥,怎么会弄成这样?”他的声音里压着一种快要爆发的东西。

“.....不小心摔了一脚。”

“不小心摔了一脚能摔成这样?”他抬起眼睛看着樊江寒,眼眶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樊江寒有点受不了,想要别过脸去,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地他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别动,别动,你别动”柯燃紧紧拉着他,将两个人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他的声音带着难受和紧张,嘶哑到快不成声,再有一秒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用樊江寒的手反复的撞击着自己的额头:”你别动,我快疯了,你别动“他似乎正受着万千的折磨,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樊江寒顿时觉得有一种针刺般的难受,他手突然轻轻地抖起来,柯燃捂都捂不住。

“江....“柯燃抬眼看去,只说了一个字就出不了声音了。

樊江寒的哭泣没有声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泪水就这么静静地流着,流过眼角,流过脸颊。

柯燃彻底慌了,他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慌乱地给樊江寒擦着,着急道:“江寒哥,你别哭,对不起....你别哭,是不是疼地难受...你别哭”

那晚他一直守在樊江寒的身边,一直到樊江寒安静下来渐渐地睡着。

后来柯燃想了想,他这辈子都应该没经历过比那天更难熬的日子,樊江寒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柯燃心里,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深深地刻进了柯燃的骨子里。

54# 告别 樊江寒是真的走了

这些天柯燃想了很多,想着他没有能力养樊江寒,还让他这么痛苦,让他难受地喝酒,让他哭,让他受伤,一想就是一夜。大多数的晚上都是樊江寒在病房里边睡着,他就在外边守着,一坐就是一晚上,抽一晚上的烟,也沉默一晚上,看着天光一点点的变亮,等到天色完全亮了,他的眼睛已经拉满了血丝,喉咙也干哑的不成声;或者是他守着樊江寒,在他睡着的时候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要把他完完全全地记在心里。

他们都知道一些事情,明白一些决定正在慢慢地成型,只是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谈。

清晨的时候,他会在樊江寒还没醒过来地时候匆匆地去卫生间洗一把脸,给邓林打了个电话交代一下相关的事情,然后去给樊江寒买了早餐,和补烫;晚上的时候,他会调好温水给樊江寒擦洗身子,半夜的时候,他会抱着人去上卫生间,就连护都在调笑从来没见过对哥哥这么好的弟弟,言辞之间带着一些试探和疑问。

樊江寒只是笑笑,不说什么,不过也从来没因为别人的眼光再拒绝过柯燃。

柯燃在喂人喝汤的时候,才发现,樊江寒竟然瘦了这么多,脸颊削瘦而苍白,病服里边空荡荡的,那双深邃而好看的眼睛中有时候经常会失去光泽,看着窗外发呆。

几天以后,荣晴和萧澜来了,萧澜看到儿子这副样子,瞬间就红了眼眶再硬的心此刻也软了下来,荣晴也心有不忍,樊江寒没问她们为什么来?什么都没问。仍像往日一样相处,对彼此之间的间隙闭口不提。

有了两个人的照顾,樊江寒恢复的很快,刚开始的时候柯燃来的很频繁,几个人见面,难免有些尴尬,萧澜对柯燃的态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没有了以往的热络,弄地荣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后来柯燃来的频率少了,经常在晚上樊江寒睡着的时候来,像以前那样看着他。

一天深夜,樊江寒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睁开了眼睛,脑子竟然一下子就清醒了,坐在床前的少年正在给他仔细地剪指甲,动作轻微而小声,生怕惊动了他,一瞬间,他有点绷不住了,闭上眼睛,咬着压缓了很久才轻轻地睁开,结果正正对上了柯燃的视线。

樊江寒像以往一样调笑道:“好看嘛?”

“嗯嗯...”柯燃掩盖性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樊江寒嫌弃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扎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头发长了很多,乱糟糟地有几分凌乱,再也不是摸起来很舒服的寸头了,下巴泛着青色的胡茬,脸上也有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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