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江寒就这么危险地看着他。
柯燃撒丫子就跑。
樊江寒在后边跑着骂道:“小混蛋,站住,什么毛病啊,还我烟”
大学的考试周每天考一门,或者上午或者下午,第二天中午他们考完试之后,两家人找了个时间聚了一次,柯绍琛很快就赶回去了,其余几人准备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呆几天,一来等柯燃他们考试周结束一块回,二来趁此机会也好好逛一逛。
樊江寒和他们一起逛了几次之后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爸在观察他,准确的说是在观察他跟柯燃,有好多次他跟柯燃正在说话的时候都会无意之间碰到樊抿泽的眼光,而樊抿泽只是露出一个宽厚温和的笑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意味,让他一时间也琢磨不出是什么意思,心里却不由的更忐忑了...他不知道他爸是怎么发现的,可能是心理学教授本身就比较敏感,或者是他跟柯燃表现的太明显了,尽管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种陌生的错乱还是让他有点神经质。
在他们考试周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樊江寒终于确定了这一切都不是错觉,他爸真的已经知道了。
晚饭过后,樊抿泽借口带着樊江寒去散步消食,隔开了众人,柯燃偷偷的想跟上,被樊江寒挥挥手赶回去了。
父子二人坐在学校附近一个广场的长椅上,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思忖了良久,终于樊抿泽缓缓的开口了:“去年寒假的时候你跟爸倾诉过你的感情状态,爸爸没帮上什么忙,现在还愿意说一说嘛?”
樊江寒转过去看着樊抿泽,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樊江寒偏开头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您”
樊抿泽拍拍他的肩膀:“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说不定爸爸还能给你一些建议呢,爸爸毕竟是过来人了”
樊江寒心中突然感到有点酸涩,酸涩从心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您是怎么看待同性恋的?是一种病嘛?”
樊江寒微微侧转过脸,声音里有些沉重和苦涩,他终于将半年前那个无法诉诸于口的问题问了出来。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樊抿泽有些心疼,他酝酿了一下,肯定道:“不是,感情本身而言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无论是同性之间的,还是异性之间的,只是人们对于不同于普遍认知里的事物充满了排他性。”
樊江寒疑惑不解:“那为什么那么多人厌恶甚至是排斥他们?难道这种天生的东西也是一种错误?”樊江寒的语调第一次有一些激动。
樊抿泽宽厚一笑,看的出来儿子对这个问题纠结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传统的恋爱结婚都是以生育为目地的,而对于不同于这种的结合他们就会认为是怪物的,异化的甚至是扭曲的。”
“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大家各过各的不就好了嘛?”
樊抿泽难得的从儿子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愤世嫉俗。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倒不如说是因为他们内心的恐惧,恐惧会使人产生打压和消灭的心理”
樊江寒摇了摇头,这些年面对排斥和厌恶他一半靠遗忘,一半靠漠视,所谓复杂的人性他也没空去探究。
樊抿泽也没有急着让儿子这么快就接受这一切,毕竟他明白这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轻松的转换道:“说说柯燃吧,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
提到柯燃,樊江寒突然笑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嗯,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可惜我没能早点明白,耽误了他很长时间”
樊抿泽点头赞同道:“看的出来他确实很喜欢你”
樊江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唉,对了爸,上次朱懿没跟你们提到我和柯燃的关系嘛?”
樊抿泽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你妈这个人一到谈判桌上,疾风骤雨压地人根本没机会喘气,上次就连我都有点同情那孩子,估计那孩子吓的根本没想起有这么件事儿”
樊江寒乐了,这确实是他妈能干出来的事,强势果断:“对,我妈...确实...”说到最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暗了下去,声音也低了。
樊抿泽怎么不会知道他心中所想:“爸爸今天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同性恋的感情我们不轻视,但是也要为拥有这样一份感情而做好准备,自身的家庭的社会的...爸爸碰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其实这条路很艰难,想要走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付出的代价更大,你一旦选择了就要担的起相应的责任。”
“嗯嗯,我知道我妈首先就不会同意”樊江寒低下了头。
“这是你和柯燃迟早需要共同面对的,还有你荣阿姨和你柯叔叔那里...都是你们要越过的属于这份感情的障碍...”
“我知道,但我现在确实没做好准备”
“爸爸答应你在没有准备好之前为你保守秘密...”
“谢谢爸”樊江寒仰头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城市的上空遮满了阴霾,只能看到穿过浓重云雾发出微弱光亮的几颗星星,周边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霓虹的彩光闪烁着,满眼望去如同白昼;周边传来汽车急驰而过的声音,这一方被风吹过的寂静显的特别的安宁。
“爸您是这么发现我和柯燃的?”樊江寒的声音显的很空远。
“人心里一旦有了某个人,眼角和心思都是他,动作和行为也瞒不住。”
“我妈说您是个老狐狸,我觉的她说的也没错。”
樊抿泽用手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的笑了。
30# 生日 二十岁,生日快乐
不管是放假早还是放假晚,樊江寒的生日每年都能在暑假过,他不是很在乎这些,以往的这天或者跟朋友聚一聚,或者在家简单准备一些。
但是今年不一样,总归是有了男朋友,心里总是有一些期待的。
随着越来越接近午夜十二点,樊江寒一点睡意也没有,反而有一种亢奋的期待和预感。
在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视频通话就拨了过来。
樊江寒乐了,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点小紧张,第一下滑都没滑开。
“明明还有十多分钟呢”
“等不及了...你怎么不开灯”
视频那头的柯燃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头发湿漉漉的,东倒西歪地翘着,从脖颈上滑下的水珠一路淌到了胸膛,嘴角斜斜刁着一根还没点着的烟,旁边扔着浴巾,房间里灯火通明,连每一丝肌肤的纹理都能看清。
“小伙儿,大半夜耍流氓呢?”
柯燃笑了,那痞痞的一抹神色就这么穿过屏幕毫无防备地击在樊江寒的心里:“江寒哥,你把灯打开,我什么都看不到。”
“你还想看什么?”
柯燃从床头摸着打火机,点着了:“想看看你”
樊江寒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将床头柜上一个台灯打开还调了调:“这样可以了嘛?”
视频的背景一下子由黑暗亮了起来,樊江寒的身影出现在屏幕当中,只出现了侧身调台灯时一段脖颈,白皙的锁骨清瘦而突出。
一时走神。
“嘶”柯燃皱着眉连忙拍掉了掉在胸口的烟灰,将烟摁熄了。
“出什么事了?”樊江寒不自觉的坐直了问道。
“没事”
“滴”柯燃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响了一声。
“什么东西响了?”樊江寒疑惑的问道。
柯燃偏开头看了一眼,视线再投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带上了某种感情。
樊江寒心有所感的屏住了呼吸,攥着手机的手也不由的握紧了,两人相互看着,咫尺之间仿佛呼吸透过屏幕喷到了对方脸上。
“樊江寒”
“嗯嗯...”樊江寒的心微微一颤,说出去的话带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小心与温柔。
“二十岁,生日快乐”
屏幕中的柯燃微微偏着头,眼神明亮而又炽热,露出的笑容仿佛一块磁石一样要把樊江寒吸进去。
樊江寒伸出手去,搁着屏幕摸摸他的脸:“谢谢...男朋友”
“那我是不是第一个?”柯燃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
“...提前十分钟。没有人比你更早了。”樊江寒躺了下来,拉了一个抱枕垫在下颌底下。
“明天有什么安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