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顾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摆了摆手,微侧着脸,淡淡笑道,“哥哥,也是,向来如此。”
泠惜愣了愣,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见谢顾离墙站得远,赶紧又把他拉了过来,轻声说道,“别太过去了,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部门的人还没走。”
两人忽然各自安静了好一会,泠惜感觉今晚谢顾有点奇怪,好像和白天不大一样,他刚想关心问句,却听谢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人都走了。”
“哦。”泠惜忽然有点失落,“那我回去了。”
谢顾:“小心,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泠惜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后悔了,他实在不想让谢顾明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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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翻来覆去地,硬生生地难得地失了个眠。按道理,像他这种每天过得特别充实劳累的人,应当是粘床就睡才对。他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拿着手机,朝谢顾发了条微信。
【在吗?】
也是不抱期望。
【嗯,在,哥哥有事找我吗?】
泠惜惊喜回复:【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谢顾:【哥哥不也是。】
泠惜发了个憨笑脸:【忽然失眠。对了,谢顾,你,明天过来听课吗?】
谢顾:【过去,明天的课哥哥不是也很喜欢吗?】
泠惜发了个尴尬的表情。
谢顾:【哥哥怎么了吗?】
泠惜抿了抿嘴唇:【你,能不能,明天别来。】
泠惜盯着手机,正在输入……然后,又停止了,安静许久。他赶紧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就是,我明天要在班里念检讨,有点难堪,不大想你看到。】
谢顾站在阳台上,嘴角不住微勾,修长的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敲打着:【好,哥哥别紧张,加油,明天不去。】
泠惜看着谢顾的微信不禁笑出了声,不过,总算舒了一口气。
忽然,一张人脸探在了床头,泠惜吓得差点叫出了声音,还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至诚,你怎么半夜还不睡。”泠惜借着手机的光亮看清了床头那张脸,由于背景都是暗的,就那张脸打了光,不觉更加阴森恐怖。他猛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说道,“突然出现一张脸,快把我吓死了。”
秋至诚无奈道,“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突然听到几声笑声,把我吓得鼠标都差点飞了。”
泠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真的是不小心笑出了声,不过,按道理大家都睡着的话,应该是听不到的。他发现至诚桌上电脑是亮着的,“你,在打游戏。”
秋至诚点了点头,“调了闹钟,凌晨有一场要打装备。”他凑近泠惜,一脸坏笑问道,“泠惜,你是不是谈对象了,不会竟然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吧。躲在被子里,笑得那么开心,说来分享分享。”
他们宿舍兴许真是独孤磁场过于相似,四正四阳一叠加,愣是都三年了竟然没有一个有对象,就连失恋都没体验过。
泠惜感觉脸微微在发烫,还好灯光暗看不出,“没,没有。”他想说和谢顾在聊天而已,可是不知为何,忽然又想起谢顾的眼神,总觉得好像不大妥。他朝秋至诚电脑看了一眼,“好像,你的游戏网友在找你。”
秋至诚赶紧跑了过去。
泠惜赶紧给谢顾发了条消息,然后迅速躲进被子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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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文学课,如同这些朝代一样,多了几分荒唐美好,因此难免在清淡枯燥中窥见了什么新奇有趣,让大家们愈发好奇。
其实,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泠惜喜欢这么课,更多是因为魏晋名士之风。
嗜酒嗑药,清谈远咏,风流放浪,骨子坚守。
撇开其他不讲,魏晋的狂狷之气,有一种浪漫主义存在,在心底萌发着生生不息的创造精神。
这也是魏晋南北朝文学课吸引大多数学生的主要原因。
巧合的是,授课老师刚好姓魏。
不过,此时泠惜站在讲台正中,心里不再是感叹魏晋风度,琢磨的是此刻当如何保持自己风度才是。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大学三年了,竟然好多面孔莫名的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是不久前的事,但其实也已经很久了,三年了。不过,当每天时间过得特别充满时,会让人有种恍惚,三年其实很短。
肖建看着泠惜空荡荡的双手,焦急说道,“这家伙,不会忘记打草稿了吧。”
秋至诚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估计,他是完全忘记这事了。要不是班长提醒,他还不记得要上去念检讨。”
泠惜深吸了一口气,咽着这一腔长长的任尔东西南北风,管他魏晋南北朝的思绪,慢条斯理诚意十足地自我发挥。
“尊敬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我是,古文学专业的泠惜。今天,我怀着十分的愧疚万分的懊悔写下了这份检讨书,以此向大家表示我真心诚意的改过自新。首先,我不应该□□,这不旦违反了学校,规章制度,还……作为学校师兄,更是带头起了不好的影响……”
“……曾子曾经说过,‘吾日三省吾身,为人某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自打犯了错误以后,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进行深刻的反省……”
“人不能没有批评和自我批评,那样一个人就不能进步……从这件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学校对莘莘学子的用心良苦……”
“遭一撅者得一便,经一事者长一智。以后,我定当洗心革面,不负老师们的教诲……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的聆听。”
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顾静静地站在后门外面,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看着讲台上那个紧张,却越讲越滔滔不绝的人,虽然红了整个耳郭。
有些人,其实很优秀,却是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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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逃一般地飞回了座位上,前面几位同学转过头,打趣道,“泠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演讲,翻个墙,给你讲出了新高度。”
肖建无语叹气道,“早知我就拿你的做模板好了。”
泠惜尴尬地笑了笑,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身旁,他侧眼一看,竟然是谢顾。
“你,不是说不来吗?”泠惜悄声问道。
谢顾轻轻挑了挑嘴角,“哥哥,说的很好。”
泠惜愣了会,有点无措地摸了摸脖颈,“全听到了。”
谢顾点了点头,悄声说道,“没想到,哥哥,挺会扯的吗?”
泠惜正写着笔记的笔突然滑了一下。
课堂自由讨论环节。
肖建叹道,“下次开校会,我就要在全校念检讨了。”
秋至诚揶揄道,“肖室长念是活该,还拉上泠惜和你一起,人家专业人员阴沟里翻船,全是因为你。”
泠惜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没关系,小事而已。”
肖建拍了拍泠惜肩膀,见谢顾脸上有惑色,知道泠惜应当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便开着玩笑和他解释道,“谢师兄,和你说一件我们泠惜特伟大的事。”
谢顾凝眉,又好奇问道,“什么事吗?”
泠惜想阻止,秋至诚却是已经忍住不笑地地讲了起来。泠惜听他讲得眉飞色舞,也就由着他,估计这个意外是要终生陪伴着他们的肖室长了。
“夜黑风高,两个人又来□□了,一个忽然,整身体僵在了围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又不敢大声求救。另外一位走了几步,发现,咦,怎么他们精明能干的室长怎么不见了。蓦然回首,却见那人蹲在墙角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秋至诚又忍不住捧着腹,憋笑了几声,继续说道,“他愣了愣,走过去,一脸关心不解询问道‘怎么了?’那人有气无力地说了两个字,‘抽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快顶不住掉墙时,他飞身上墙扶住了那人,自己倒从围墙上好不容易进来又给摔了出去。最后,两人纷纷落网。”
肖建无语摇头道,“至诚,你这事是要笑多少次,才不会觉得好笑。”
秋至诚笑得合不拢嘴,“这一辈子别想了。”
“我见你这讲故事本领挺厉害的吗。”肖建挖苦道,“怎么不去投稿。”
秋至诚看到肖建那张脸,越看越笑,边捧腹边说道,“不行,不行,我和泠惜一起投过了,人家都拿稿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