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半个月吗。现在就去,不觉得太早吗。”
“他没跟你说呀?”风满楼闻言笑了一声,道,“你家那条心眼可多,说不到阵前不会说的。这眼看时辰要到,得带他到阵前,问他要不要准备什么呀。”
“怎么非要到清风门去说?这儿不能说吗?”安兮臣警惕心蹭蹭往上飙,后脊骨都绷直了,冷声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话好生过分。”风满楼嘴角一撇,转眼就换了张伤心面容,道,“我和你都是给扶林做事的人,怎么能互相怀疑呢。咱又不是皇上后宫的那三千佳丽,干嘛这样勾心斗角呢?”
安兮臣:“……”
余岁嘴角抽了两下,觉得这事交给风满楼,估计这辈子都得耗死在这儿了。只好打断了他的主子,道:“扶林主脱不开身,托在下与风枭君前来带着恨兮君与乔公子,一同暗中前往清风门。时间紧迫,才大早起登门拜访,请恨兮君见谅。”
安兮臣:“……真的?”
余岁举起手发誓:“绝无半点虚假。”
安兮臣疑心重,他看了余岁半天,眼神又飘到风满楼身上。
余岁拿手肘碰了碰风满楼,示意他表态。
风满楼被余岁一碰,也明白他意思,于是立刻一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来,忙不迭的点头,一点诚意看不见的敷衍道:“真的真的,嗯嗯。”
安兮臣:“……”
余
岁:“……”
余岁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道。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事不干废话一堆的弱智。
第71章
得了安兮臣允许,余岁这才拉开了门进去。
刚一拉开门时,余岁忽觉门口黑影一闪。他愣了一下,才全部拉开来凑进去看了一眼。即使里头一片漆黑,他也眼尖的看见了乔兮水刚刚嗖的窜上床,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余岁默然。
敢情刚才这野鬼耳朵贴门口偷听呢?
余岁内心复杂的退后一步,往门外走廊那头看过去。风满楼刚把安兮臣带到另一边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曲岐相嘱咐的事。他只不过是敷衍了事,说的随意极了,安兮臣也压根没听。
安兮臣仗着风满楼是个瞎子,眼神都不在他身上。一双血眸直勾勾的盯着余岁,里头杀气四溢,戾气陡生。明明安兮臣动都没动,余岁却无端感觉有把雷刃正横在自己脖子边上,无声无息的威胁着他。
安兮臣护着这屋里人的意思太明显了。
余岁被他盯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心说头顶你这么一尊大佛,傻子才敢动乔兮水。
他不敢多看,连忙缩着脖子闪进了屋子里,把门关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
余岁看都没看床上,先径直走到窗前,伸手啪的把窗户一开。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大片寒风灌了进来,床上那坨一哆嗦,持续装死,没动弹。
余岁冷笑道:“你还装?”
乔兮水:“……”
乔兮水本就背后发毛,被他一说,立刻就装不下去了,只好讪讪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抓着绳索讪讪朝他笑:“早、早啊……”
“早个屁。起来,走了,别让我催第二遍,我知道你压根没被绑着。”
乔兮水:“……”
乔兮水闻言也不打算接着装了。他坐了起来,手上连着床头的绳索断作两半,绑在床头上的半截萎靡不振的垂了下来。他又甩了甩手,绑在手腕上那几圈绳子也跟萎靡不振地飘到了地上。
余岁看了看那几截惨烈牺牲的绳索,皱了皱眉,奇道:“你怎么弄断的?”
安兮臣护他心切,绝不可能给他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乔兮水本人又不用剑,扇子又没有割断绳索的能力。
乔兮水最擅长的就是含糊其辞,于是他嘻嘻一笑,道:“就随便一弄就断开啦!”
他无心回答,余岁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这得出什么答案来,只好作罢。他撇了撇嘴,道:“算了,走吧,风枭君有东西要交给你。”
乔兮水:“?”
虽然他心有疑惑,但是不去自然是不行的。乔兮水起来随意换了身衣服,整顿一番后,和余岁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安兮臣脸上的杀戾气息在看见乔兮水那一瞬间立刻烟消云散,恢复成了平静。
但只有余岁知道,那是狂风暴雨之后的一片宁静。
余岁禁不住心里抹了把汗。
他转头看了看,乔兮水在他身后什么都没察觉到,还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样子根本不知道他师兄身旁没有他会是一头什么样的修罗。
“出来了啊。”风满楼听到声音笑眯眯的转过头,道,“那小安去准备吧,我们要走了。”
安兮臣一言不发,话都没听到最后就走了。风满楼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摔上了门,碰的一声,声音里头全是他的脾气。
余岁竟有一丝欣慰——这才是恨兮君啊!
这才是近乎无情敏感多疑冷若冰霜的恨兮君啊!
风满楼没余岁那么多想法,主要是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安兮臣这一出区别对待有多令人发指。他走过来两步,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来,伸手抓住了乔兮水的手。
说来也怪,风满楼明明眼盲,有时候出了什么事口头上也得问问余岁,但
做事的时候却好像压根就没瞎,出手准得很。
他把手上的一块玉放到了乔兮水手里,笑得眉眼弯弯,道:“白桐给你的。”
乔兮水:“……”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风满楼作为一大反派,智商常年在线,乔兮水的念头还没冒出个芽,他就给一脚踩回了土里:“扔了就把你杀了。”
乔兮水:“…………不扔,不扔,怎么可能扔呢,哈哈。”
他说着便打量了一眼手上的这块白玉。白玉不大,也就手掌大小。珠圆玉润,是块良金美玉,除此之外,并无特别。
乔兮水发自本能地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但风满楼在面前,他也不敢冒险。便一边把玉收进怀里,一边随口问了一句:“白姑娘为什么给我这么一块玉?”
风满楼笑容灿烂:“不知道。”
乔兮水:“……”
风满楼神情如此轻松,那他肯定是知道。
但知道,他也不会说的。
乔兮水抽了抽嘴角,站到了一边,安静的等安兮臣出来。他没等多久,安兮臣很快就收拾好自己从房里出来了。
风满楼听到动静侧了侧头,当即拍了拍手,笑道:“好了,抓紧时间,赶快走吧。”
他们走出门时,天边蒙蒙亮起了微光。
乔兮水不经意偏头看了眼天边,忽然停下了脚步。晨光熹微正撞破了黑夜,逼得天上闪烁星辰缩回了脑袋。
安兮臣正走在他旁边,见他停下脚步,便问:“怎么了。”
“啊。”乔兮水被他问到回过神来,朝他有些发懵的眨了眨眼,很快又弯了嘴角,笑道:“没事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能有什么事。”乔兮水说罢扯过了安兮臣衣袖,朝前走了几步,道:“走吧走吧。”
乔兮水又看了眼天边。山间日头已经升起一小块,已照亮了一大片黑夜。
——虽天边蒙蒙亮起了微光,但天色也才刚刚黑下来。
·
风满楼没带着他们走多远,走了两步路就停了下来。
“到了。”风满楼悠悠说道,侧身让开。
面前不远处有一个以鲜红颜色化成的法阵。在一片荒草地中空出了一片鲜红来,扎眼得很,不知是以朱砂作画,还是以鲜血而画。
“这是神行阵。”余岁站在后面解释道,“你们自己去,一般扶林主都不允许我们跟着。”
乔兮水盯了那血红法阵半晌,浑身上下一阵遍体生寒,道:“你这不会……”
“是朱砂。”余岁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画个法阵还不至于用人血。”
“……哦。”
安兮臣一路没说过话,乔兮水侧身回头,似乎还有几句话想问余岁,但话刚到嗓子眼,安兮臣就“啧”了一声。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乔兮水没注意到,但下一秒,安兮臣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进了法阵里。
乔兮水被他拽走,向前踉跄了两步,被连拉带拽的扯进了法阵里:“??”
他眼前忽然一片刺眼鲜红,脚下狂风四起,还未出口的话只好又一次不得已的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