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课间操铃声响起的时候成也从楼上突然窜下来,在人流涌向楼下时他拽着燕回的胳膊逆着人群往钟楼方向走去。
这里人少,何况是课间操时分,最后就只剩了成也和燕回两个人。
成也人高马大杵在燕回面前,故作凶神恶煞,拿根食指戳着燕回的额头,说让他道歉是不可能的,叫燕回放聪明点就自己去政教处把这事儿了了。
结果燕回非但没被他吓到,反而笑眼眯眯地对他说:“不哦。”
成也顿时火冒三丈。
“让老子道歉,绝对不可能!你少他妈得意,等这段时间观察期过了,我不揍死你!”成也气死了,因为他发现他的恐吓对燕回不管用了。
往常总是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燕回今天竟然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那副笑脸看上去是把他当场好戏看了。
个小不要脸的东西!
成也越发火大起来,拳头捏得紧紧的。
燕回瞥见,故作害怕,说:“你好凶。”
成也一听他这阴阳怪气,就更是上火,一拳就给砸了过去——但他理智尚存,没有真正落到燕回身上。
咚——
燕回循声瞥去,成也这拳头蹭着他耳朵砸在了墙上,不用燕回亲身体验也能知道这硬碰硬得有多疼。
他简直要被这傻逼逗笑了。
“哇哦,”燕回故意拿话噎他,“砸墙都不痛,好猛哦你。”
成也:“……”
他痛,痛死了。
砸下去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成也看电影里都这么演,谁知道真砸下去这么痛!可是成也毕竟是成也,自尊心大过天,在他的世界里,面对敌人不能露怯,不能示弱。
于是尽管他后槽牙都咬紧了,疼得额头上渗出冷汗,却故作无事发生过,借着这个姿势逼近燕回,把燕回小小的身子圈在他高大的阴影里,企图用气势去震慑燕回。
燕回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脸上又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的样子,他不怀疑,如果没有政教处的威慑,成也今天非得把他再揍进医务室不可。
可燕回一点儿没被吓到,在他眼里,成也这顶多只是玩闹,算得了什么暴力?
学校还能管得了他,就说明这家伙只是调皮罢了,倘若真有一天叫他拿刀捅人,估计成也能抱着刀哭。
于是燕回心眼儿极坏地故意破坏气氛,说了句:“你壁咚我?”
成也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燕回笑着,故意抬起下巴挨他近了一点:“是不是啊?”
成也猛地往后一弹,整个人见了鬼似的大叫:“变态!死变态!”
然后成也逃命似的跑了。
燕回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觉得成也实在太有趣了。
但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突然想起来“燕回”和成也之间的矛盾来源于何了。
第14章 最恨美人迟暮 最恨英雄末路
他突然想起来“燕回”和成也之间的矛盾来源于何了。
他僵着脖子,视线慢慢悠悠往下放,最后落在了裆部——是了,这身体有个小毛病。
燕回的阴茎似乎忘记了在青春期还有发育这么一项重任,至今仍然较同龄人更为稚嫩,几乎没有长毛,看上去干净得有些病态。
而由于“燕回”的父母在他青春期到来前就双双去世,所以没有人来关心他的身体发育问题,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医院检查看看这种毛病究竟要不要命。
不过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这恐怕只算一种伤人自尊的缺陷,并没有真的影响到生活。
他长叹一声,和成也有关的回忆也慢慢清晰。
那天燕回和成也一起去洗手间,燕回原本想进隔间解手,不想让人看见他畸形的下体,可是成也掏家伙的速度快得惊人,燕回还没来得及闪身进隔间,就被那坨鼓鼓囊囊的东西惊着了。
他因为对自己身体缺陷的敏感自卑,从不会主动去打量别人的下身,害怕越看越伤心,所以也就导致他完全没有对于正常男生下体应该长成什么样的具体认知。
燕回的阴茎秀气得很,成日那么耷拉着,乍一看到成也那根发育过于良好、优于同龄人的器官,他当下其实是被吓到了,并且随之而来有一丝微妙的嫉妒。
于是他对着成也的老二愣神了几秒,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成也逮了个正着。
自此在成也心中落下了个心理变态和同性恋的印象。
11.
也不知道成也是真的被政教处的所谓“观察期”给震慑住了,还是别的原因,总之那天之后,燕回再也没撞见过他。
他本来在学校里就是个存在感极弱的人,没有成也硬邦邦的拳头,他这段时间倒也过得十分自在。
有赖于过去的燕回沉默寡言不爱同人打交道的关系,现在即便换了个灵魂,竟然也没人发现他们有所不同。
只是班上的男生偶然间发现,原来燕回不是娘娘腔,也并不好欺负。他虽然薄薄一层,看上去容易被风吹跑,跟人打架也绝无胜算的样子,但他嘴巴却毒,动口不动手,十分擅长告状。倘若你对他进行羞辱他也并不觉得害臊,你骂他告状精,小报告,他就说:“嗯,下回你玩手机别让我看到。”
班上的女生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像以前那么讨厌燕回——她们过去觉得这个男生又瘦又弱,看上去一点力气都没有,面色苍白像病入膏肓,成绩也不好,哪哪儿都不讨人喜欢。可是最近她们常常会不自觉地去找燕回说话,虽然燕回也不一定给她们什么好话,但她们就觉得有意思。
燕回对于自己在男生女生们心中的形象丝毫不在乎,他这会儿正抱着英语单词和短语吃力地背着——过去的明将息天天迟到早退旷课带着小弟东征西伐,所以成绩并不好。他不想读书,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给陆骁卖命的小弟,考大学的意义不大,所以从不在功课上用心。要不是陆骁命令着他必须考大学,早八百年明将息就从学校里飞出来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读书就没事儿干。
读得好了,上个大学,好像听上去还算是个人过的日子。要是读得不好,那头没爱心的舅舅舅妈再给他把生活费一断,现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燕回也就算了半条命没了。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多一分对死亡的亲切,反而因为曾经接近过死亡,而无限恐惧那样的感觉。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挺想就这么活下去的。
燕回的记忆力不算很好,对那些短语搭配属于打开书能懂,关上书就忘,还没等他再记两个固定搭配,前桌的张姓同学就惨嚎了一声,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燕回也抬眼看着他。
张铭远嚎那一嗓子之后,关上了怎么也写不完的数学练习册,道:“此番天要亡我。”
他同桌唐甜默默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张铭远又自言自语般哀叹:“寡人掐指一算,此次期中考试,实乃寡人大限将至,众爱卿不必挽留,我去意已决。”
燕回的同桌,一个叫林傅文的斯斯文文的男生,合上手中的物理辅导资料,幽幽站起身,然后对着张铭远的头顶就是一巴掌。
Bang的一下,震慑力非凡。
张铭远被他打得嗷呜一声,转过身骂了句:“你疯啦!好痛!”
林傅文说:“你太吵了,请保持安静。”
张铭远本来一股怒火都窜天了,结果余光看见燕回凉凉的眼神,他突然缩了缩脖子,说:“你你你别那么看着我,我最近上课没睡觉也没玩手机更没吃东西,你没什么小报告能打了。”
燕回冷笑一声,说:“你在校史陈列馆后面拿石头刻到此一游。”
张铭远眉毛一竖,大喝一声:“呔!”
燕回:“呔你妈,转回去。”
张铭远梗着脖子转了回去,教室里再次陷入因为期中考试到来而产生的强烈的学习氛围中。
适应学校生活的这半个多月以来,燕回除了开始尝试学习,还多了一项乐趣,就是去医务室蹭吃蹭喝蹭床睡觉。
一开始他只是想去蹭烟,可楚方识实在是个太有原则的家伙,说什么就是不肯给他,甚至为了不让他眼馋,再也没在医务室里放过半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