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7)

作者:无有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旁边的人开始尖叫,成也非常清楚,自己很快又会政教处一日游。

但他实在很难控制自己不揍燕回。

这小子忒恶心。

他和燕回之间原本是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突如其来相交的那一下,是因为两个月前的一次体育课。

燕回其人,在学校的存在感是极低的,而作为校园风云人物的成也自然是不可能认识他的,只是那天刚好两个班一块儿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成也要去解手,碰巧燕回也去,两个人不近不远地走了一段,他难免就会留意这个人。

一开始成也只感叹这人长得跟小鸡崽子似的,嶙峋的一把瘦骨,面色苍白,走路时低着脑袋,臊眉耷眼的样子,明明也没干什么就觉得这人很亏心。

两个人一起走进厕所,成也随便找了个便池就开始掏家伙放水,原本还觉得舒畅得很,放到一半,眼角余光猛然瞅见燕回正盯着他看。

严格来说,是盯着他老二看。

成也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尿都滋外面儿了,他赶紧解决完了把东西放回去。

这时燕回早已满脸通红地收回了目光,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我没看……”

成也一想起刚才瞥见的燕回的目光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脸色黑得不行,骂了句:“你他妈有病啊,老子撒尿你也看那么起劲!”

燕回那会儿真是脸红得快渗血了,拽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一直在强调说他没有看。

成也哪能相信,他认定了燕回肯定在看他撒尿,他走过去拽着小鸡崽子的脖领子,问他:“你就说,看他妈什么看?挑衅我是不是?”

燕回吓得直接哭了出来,呜咽着说:“没有,没有,没看……”

成也作为东江实验中学的扛把子,在众哥们儿跟班的簇拥下一直自认浑身充满男子气概,是纯爷们。因此他此生最烦娘娘腔,哭哭啼啼的男人在他这儿都是小脑发育不健全的残次品。

他一看燕回那副哭哭唧唧的样子就烦,抓着燕回把人用力往地上一扔,摔得人眼冒金星。

燕回痛哼一声,蜷缩在地上,看上去惨惨戚戚。

成也那一刻觉得燕回实在太轻了,他承认的确有些没控制住力道,所以也没再得理不饶人,转过身就走了。

回头他把这事儿跟他的几个好哥们儿说了。

原本他只是觉得这事儿膈应人,倒也没往深处想。可是他的几个好哥们儿煞有介事地帮他分析了一下:燕回是同性恋的可能性,燕回可能对他有意思的可能性,以及燕回因为他老二很大于是爱上了他的可能性。

成也就疯了,属于钢铁直男的尖刺浑然竖起。

自此开始对燕回一发不可收拾地痛恨起来,每每在学校里撞见燕回,必定踹上两脚,以恐吓威胁的方式杜绝燕回喜欢他的任何可能性。

成也,东江实验第一直男,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对疑似同性恋的燕回的嫌恶。

往常成也骂燕回两句,控制力度踹一踹他或是让哥们儿几个拿球砸他,燕回都只会咬着嘴皮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忍气吞声,等他们撒完气离开。

可是今天,这个心理变态的小娘娘腔竟然敢挺直了腰板跟他呛声,成也不能忍,忍不了。

于是他一拳把燕回砸晕了。

被抓进政教处的时候他还很纠结要不要先去厕所洗洗手,纯爷们碰了娘娘腔,晦气。

可是政教主任的脸色太难看,他不好提这事儿。

“成也。”覃主任的扶了扶眼镜说,“这是这个月第几次?”

成也认真算了算说:“第五次。”

覃主任一脚蹬在了他屁股上,说:“你好意思!“

边说他就边揪住了成也的耳朵,“臭小子,你好意思得很!第五次因为打架斗殴进政教处,你就没点反省的心吗?!天天惹是生非,屡教不改,你当学校是你家啊!”

成也嗷嗷乱叫几声,躲开了覃主任的毒爪,说:“学校虽然不是我家但学校是我家开的啊!”

第11章 金窝银窝不如你睡过的窝

9.

“燕回”发高烧那天夜里,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试图在并不算非常寒冷的十一月摆脱那股纠缠着他的冰凉。

当他睡着的时候,好像和过去睡着的感觉不同,他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但是又觉得自己并未置身其中。

“燕回”的梦里,有一个叫做明将息的十二岁少年,正跪在一个男人面前。

他脸上稚气未脱,然而眉眼桀骜,背脊挺直,下巴死死抵住,喉咙也紧着:“能救她吗?”

男人问他:“我救了她有什么好处呢?”

明将息说:“我能打,也抗打,我可以给你卖命。”

他面前的男人仰头大笑,像是被他取悦。他问他多大。明将息说十二,年底满十三。

男人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儿,尽管收起了一身反骨,看上去却仍旧不曾被人驯服。

于是他伸手拍了拍明将息的脸,觉得有趣极了,说:“行啊,那给我卖命吧。”

梦里又有十三岁的明将息,跟人干架的时候弄得满脸是血,虽然把对方打得落荒而逃,自己却也落了浑身是伤。偏偏不肯去医院,还拖着骨折的右手颠簸着跑到陆骁面前,想得他一句夸,说他骨头硬,说他打架厉害。

结果陆骁只是冷冷看着他,最后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钳着他两颊腮帮说:“丢不丢人。”

明将息红着眼睛,问陆骁:“我哪里丢人。”

陆骁的手指插入他松软的头发里,狠狠一拽,迫使他仰着头,额头的血便顺着流到了陆骁的手腕上。

他问明将息:“你觉得自己哪里不丢人?”

明将息抿着发白的嘴唇,狠狠瞪着陆骁,等到陆骁松开手,他却像被逼急了似的蹭起了身子——然而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行为,只是紧紧抓住陆骁的手腕,把那里沾染着的属于他的血擦得干干净净。

他对陆骁说:“知道了,我以后不给你丢人。”

梦里还有十五岁中考结束那年,明将息吊儿郎当挎着包,目中无人地穿过人群,走到陆骁的车窗前,说:“哥,我考完了。”

陆骁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明将息说:“我要喝你喝的那种酒。”

很烈,很浓,酒味在每个夜里通过失眠的月色蔓延至明将息的床脚,他因此辗转反侧,像未饮先醉,失足于一口没能尝到味道的酒中。

陆骁盯着他许久,直把明将息盯得头皮发麻,下一刻就要说“算了”,可陆骁却在他认怂之前答应了他,说:“好,喝吧。”

还有很多的片段,破碎的,支棱着缺口,纷纷从“燕回”面前略过。

他看见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的明将息,看见这个少年燃烧着烈火的眼睛里盛满了生命力。

明将息被子弹洞穿沉入黑暗的那一瞬间,“燕回”抓住了他,问他:“你要走了吗?”

明将息没问他是谁,一脸百无聊赖:“不然呢?”

“燕回”看着他,似喟叹,似感慨,也似自言自语,说:“你就像团火焰。”

“哦。”明将息挣脱他的手,说:“可我烧不动了。”

说罢他便往前走去,眼看着就要沉入无边的黑色,好似明火将熄。

“你继续燃烧吧。”

明将息似乎问了一句:“什么?”

但这场不知是谁的梦境最后全然坍塌了,明将息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他陷入了黑暗。

醒来的时候,燕回花了两分钟才缓过神来,想起自己是谁,想起发生了什么。

被成也拳头砸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着,但他抬手,摸向的却是曾经中弹的胸口。

那里完好无损,可钝痛若隐若现。

燕回坐在医务室的床上发了会儿呆,余光瞥见了正在看资料的校医。

校医姓楚,叫楚方识,燕回记得他,是因为此前这副身体一直不好,三天两头要来一趟医务室,蹭蹭药。

楚方识也对燕回很熟悉了,虽然他们不怎么交流,但他知道这个学生经常头晕胃痛流鼻血,偶尔来他这里讨一点感冒冲剂或是止痛片,但被揍晕了抬进来还是第一次。

他见燕回醒了,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回揉了揉被成也拳头掼到的地方,痛得皱鼻子,好一会儿才理楚方识,说:“饿了,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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