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无言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像个炮仗似的随时随地把自己点燃了就能往前冲，很快就消失在楼道拐角。
59.
“跟我过来。”陆骁扔下这句话便走。
燕回抿了抿唇，把心态调整好，然后起身跟着他过去。
他来之前在心里已经下了决心——
的确在刚醒来的那段时间，他是想要抛开过去好好过日子，可谁让他自己偏又没出息，非要上赶着去盛宴挨那一顿操。
和陆骁上床这事儿，燕回觉得不亏，他在陆骁身上窝囊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件，就当他爱得没尊严吧。
但被秦骞划那一刀亏了，被陆骁踹那一脚亏了，被洗劫一空的家也亏了。
最亏的，是他被粟珺妍害死这事儿。
燕回颇有志气地想，陆骁，你该赔我的，我一样不饶你。
燕回随着陆骁的脚步进了这间书房，抬头打量了一下，觉得这里和陆骁在桡城的那间书房大同小异。
每本书都有它固定的位置，它们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漂亮得让人赏心悦目，但是又令人望而生畏，怕一不小心就会碰乱这里每一寸固守的孤独。
陆骁进门后，微微侧身，冲燕回扬了扬下巴，燕回熟悉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知道陆骁这是让他坐，于是退到距离他不远不近的沙发坐了下来。
陆骁没有落座，而是轻轻靠在桌前，上身微微俯下，拉近了一些和燕回的距离。
“无家可归？”他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燕回抬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闪躲又软弱，他直勾勾盯着陆骁的眼睛，说：“是。”
?“身无分文？”
“……嗯。”
陆骁问完就看着他，一双薄唇微微勾起一弯似是而非的笑。
燕回以前就知道，陆骁瞳孔色浅，在光下显得扑朔，他看向别人的时候总像是漫不经心的，似乎从来没有专注于任何事，让人捉摸不定。
但他此刻却觉得陆骁看他的眼神很深。
在燕回的那股就义般的勇气消退之前，陆骁才施舍般开口说了声：“那就在这儿住下。”
燕回心中轻轻一跳，其实这原本也是他的目的——他要重新回到陆骁身边，以燕回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简单。
陆骁敛了眼神，不再那样长久地注视着燕回，看到燕回点了头以后，跟他说：“过几天我让人重新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燕回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随即他反应过来，陆骁是不想让他和秦骞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他没有那么多耐心来思考陆骁这种做法的其他意义，下意识只觉得陆骁是怕秦骞不开心，他冷眼看着陆骁，说了声，“看来我误会你了，你不是不体贴，你只是分人。”
陆骁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燕回又加了句：“乔二说得对，你是渣男。”
陆骁片刻后才理解燕回刚才迂回婉转的讽刺，又听到后面一句过于坦率的评价，他微微挑了眉梢说：“乔二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渣男？”
“下午，摇骰子，输了真心话。”燕回面不改色回答他，“乔二说你有老婆了而且对老婆很好。还说你留秦骞在身边是因为他长得像你弟弟，但是你对你弟弟都没有对秦骞好。”
这是燕回瞎说的，他虽然问了乔二有关于秦骞的事，但她对此守口如瓶，坚决不跟透露更多。
他只能这时故意在陆骁面前提起，来试探陆骁的态度。
陆骁眼睛微微虚睁，但很快表情又恢复如常：“她还说了什么。”
燕回在心里默念一句“乔二对不起”，然后说：“她说你性生活很少。”
陆骁看向他。
燕回被陆骁淡淡的一眼扫得头皮发麻，赶紧又自己接了一句：“我和男人也是第一次。”
他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说完却感到一阵害臊，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是吗。”陆骁见他这样，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燕回咬着嘴皮不说话。
“嗯？”陆骁又逗他。
“是啊！”燕回被他问得有些烦躁，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是啊是啊是啊！我没爬过别人的床，从头到尾就你一个。妈的睡一晚才十万，亏死了。你烦不烦啊，一直问！”
陆骁突然勾了勾嘴角：“你倒是个臭脾气。”
燕回被他说得面上一怔，登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露出了以前的小性子。
他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随性了。
“……不好意思。”他立刻咽下刚才堵到嗓子眼儿的那股不爽，做出低顺乖巧的模样，说，“我也是第一次跟人这儿求包养，没经验。”
陆骁表情顿了顿，随即抬手按着眉心，闷闷地笑出了声。
燕回察觉自己再次失言，又找补了一句：“……算了，随便吧，我照你的规矩来就行。”
他低着头，半天不敢看向陆骁，听见陆骁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扑通直跳，等着陆骁的后文。
“我的规矩就是……”陆骁的笑意还浅浅留在眼梢，他稍稍直起身，然后抬起一条修长的腿，隔着一段彼此不打算相互靠近的距离，将脚抵在燕回的膝盖上，轻轻往旁边一拨。
燕回身子微微一僵，但没有动，他听陆骁说：
“你要听话。”
第61章 我问你敢不敢/这一刻 /和我快乐/耳鬓厮磨
60.
陆骁给他扔下那句“你要听话”之后就走了，燕回在书房愣了快一刻钟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要听话？燕回心里有些闷闷地想，陆骁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自大，喜欢掌控一切，绝不允许身边的人长反骨。
就连陆骁最偏宠他的那几年，也常对他说“听话一些”“要乖一点”，更勿论后来陆骁带了粟珺妍回来后，更是对他的小脾气不再纵容，总是冷着脸叫他“不许胡闹”。
燕回盯着书房紧闭的门，脑海中回想着刚才陆骁的眼神，表情，以及他踩在膝盖上的那只脚，赌气般嘟囔了一句：
“听话？你做梦去吧。”
61.
燕回抱着极大的决心在陆骁这栋房子里住了一周，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过去在陆骁身边，做什么都得把握尺度，留有余地，近了怕露怯，远了又不舍得。跟陆骁对视怕暴露自己眼里的依恋，可陆骁不看他，他心里又觉得空空荡荡不是滋味。
现在不一样了，他以前不敢做的事，现在却可以理直气壮起来。
可是燕回没想到，除了那晚见过陆骁，之后就再没碰上过人。
这期间他就和乔不灵两个人在房子里成天胡作非为般闹腾，好几次险些暴露了自己旧日的习惯，乔不灵也不知是真的心大没有注意还是早已经感觉到燕回身上熟悉的地方，只是没有将事情想得那样复杂。
秦骞走后，杨简就休了假。
他原本就只是秦骞自己请的家庭医生，于陆骁等人而言，他的为人以及医疗水平都让他们看不上眼，但燕回胳膊上的伤短时间好不了，得随时有人照看着，乔不灵想问陆骁借人，但被燕回拦了下来。
燕回觉得这个伤专门配个医生来照看太麻烦了，可是乔不灵坚决不同意：“你知道秦骞给杨简一个月开多少钱吗？三万！我怀疑这其中只有三千块钱是用来看病的，生下两万七都是让杨简帮他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想啊，陆骁都能让秦骞这么大手笔地请医生，你也不能给他节约钱。他秦妃有的，咱们燕妃娘娘也不能少。”
乔不灵说着就打开电脑，开始搜罗人选，没一会儿就黑进了江城几家医院的系统，把所有职称高的医师资料调了出来，给燕回看：“来，选选，谁比较合心意。”
燕回翻了个白眼，一脚不轻不重地蹬了一下乔不灵敲键盘的胳膊说：“乔二，我他妈跟你这儿演宫廷剧是吗？”
乔不灵收回被他蹬了一脚的手，“啧”了一声，说：“我现在可是站你这头的，你要不把秦骞挤下去，我可看不起你！”
“别神经兮兮的，”燕回说，“这伤我去医院换药就行。”
乔不灵这几天被燕回骂习惯了，甚至已经可以做到耳朵自行过滤难听词汇并从中挑选关键信息的地步：“你怎么老不识好歹啊！要我说，你答应留在骁哥身边，不就是默认了要争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