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斯司对她“嘘”了一声:“不能被人知道我们被拒绝了这么多次!没事,距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年级上五百多个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某合适人选燕回到家后正陷入突如其来的困难抉择中。
这段时间以来的风平浪静差点让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个靠别人给生活费苟延残喘的小拖油瓶。
以前的燕回每个月吃穿用度都非常拮据,在自己身上精打细算着,才能堪堪挨过一个月,但如今的这个燕回自然是没有那种生活本领的。
过去的他是个肆意惯了的人,跟明苏沾染的最好的习惯是及时行乐,最坏的习惯是坐吃山空。
过去背靠陆骁,吃穿不愁,现在换了个身份却忘乎所以了,明明没那个条件却每天仍旧该吃吃该喝喝。
今天放学回了家,觉得有些饿的燕回把那个装钱的小铁盒子拿出来一翻,直接傻眼。
他抠出铁盒子角落里唯一的一枚硬币,对着它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张嘴说了声:
“操。”
第21章 我们十六岁躲太阳的绿荫,三年前铺上了新草地
17.
第二天一早方斯司看见主动找她的燕回时,感动得泪水在眼眶打转,那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在她眼前乍现。
而后她听见燕回问:“多少钱?”
方斯司在那0.01秒里脑海中浮现了一些不太合法的念头,随即她呆呆地“啊”了一声。
燕回耐着性子问:“你昨天说,给你们扮那个什么玩意儿,给钱么不是?”
方斯司愣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是是是,给钱。”
“给多少?”
“你……你要多少啊?”
燕回歪着脖子想了想,这个月按说已经该拿生活费了,但他的便宜舅妈似乎意料之中把他这茬忘了,他现在手里没有那家人的联系方式,只能找时间去市中心上门讨债,保守估计得撑过这一周。
可是燕回也不好狮子大开口,万一把方斯司吓跑了,他连一分钱都拿不到。
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说:“三百吧?”
三百块钱对于方斯司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动漫社还有活动经费,她当即答应了下来,笑得满脸灿烂。
燕回又乘胜追击地加了句:“先给钱。”
方斯司的笑顿在脸上:“啊?你……你这么着急啊?”
燕回丝毫不觉得尴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嗯,着急。”
方斯司纠结了一会,最后看在燕回的双眼皮高鼻梁和大长腿的份上,英勇就义般摸出手机要给他转账。
燕回:“现金。”
方斯司又“啊”了一声,惊讶中甚至带出了几分嫌弃:“上哪儿给你找现金啊。”
“今天没有就明天,我不用手机。”燕回没在意她的眼光,只实话实说罢了。
“好吧,那明天我给你。”方斯司噘着嘴,说,“那中午的时候你跟我们一块儿开个小会吧,筹备一下圣诞游园会。”
燕回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职业道德,答应了,于是在当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东江实验动漫社的六个人以及燕回一个编外人员就在社团教室里开了小会。
快结束前,一个叫袁科的男生突然站起来,拿着软尺朝他走来。
燕回警惕地看着这个身高估计还不到一米七,带着副厚厚的眼镜,满脸写着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但是偏偏眼睛里迸射出莫名热情的男生,问他:“干嘛?”
袁科把软尺亮给他看,说:“你别紧张,我给你量尺寸,好做衣服。”
燕回皱着脸:“这么麻烦?”
方斯司说:“要量身定做才好看嘛。”
“……随便吧。”燕回像是自我放弃了,抬起手任他们折腾。
燕回这一整天都没吃饭,那个什么也买不了的一块钱硬币被他留作纪念,以提醒他现如今自己是个穷光蛋。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不是困过去的,是晕过去的。
他本想着第二天方斯司把钱拿给他就能解燃眉之急,哪里知道方斯司压根忘了这事儿,又跟他说再等一天。
于是燕回就生挨了两天饿。
事实上他到昨天的时候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只是今天早上起来觉得脑子晕乎,又运气极其不好地没赶上公交车,江城秋天的风原本不算多么凛冽,但吹在他脸上却要了命。
等他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一刻了,燕回的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摇摇晃晃走到教室门口,好巧不巧遇到了平日里最严厉的数学老师上课。
老师黑着脸说:“迟到这么久,就不用进来了,直接去找你们班主任吧。”
燕回呼出一口热气,连书包都懒得放,转身就走,但他没去班主任办公室,而是去了医务室。
燕回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人回应,就知道楚方识应该还没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虽然感觉不出来究竟烫不烫,但这个动作似乎能带来一点点安抚作用。
他决定就蹲在这儿等一等楚方识,等他来了就找他拿点退烧药,顺便看看能不能臭不要脸地蹭他一顿早饭。
结果一直等到第一节 课下课,楚方识都没来,燕回嘟囔了一句:“校医也迟到,没有职业操守。”
他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身形还没稳住,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四肢没了知觉,身体瞬间失重往前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也没有摔在地上。
燕回口中没有职业操守的校医楚方识好险在他往前栽倒之际赶过来接住了他。
第22章 这世界总是有人牺牲,有人坐享其成
燕回口中没有职业操守的校医楚方识好险在他往前栽倒之际赶过来接住了他,然后一边撑着他,一边开了医务室的门,将他半抱着带了进去。
“唔……”燕回从晕晕乎乎中逐渐清醒过来,打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那张被他睡惯了的床上,楚方识不像往日一样坐在电脑前,而是面色不善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燕回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撑起身子坐起来:“乍一看你杵这儿,怪渗人的。”
楚方识没接他话茬:“你发烧了。”
“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来这儿了。
楚方识紧着眉心,又问他:“你是不是,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
燕回心想,哪里是没怎么吃,压根就没吃:“生活偶尔会不尽如人意一下,你懂吧……诶诶你干嘛?”
楚方识俯下身两只手捏着燕回的两边的脸颊,因为太过突然,吓了燕回一跳。
“你倒是挺会糟蹋自己身体的。”楚方识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燕回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把他的手隔开了,说:“穷苦人民水深火热,你哪知道我的苦。”
“你生活费用完了?”楚方识收回手,眉头又蹙起,这才月初,按理说正是生活费充足的时候。
“嗯。”燕回跟他聊这两句差不多耗尽了体力,也不想跟他就生活费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一直聊下去,他仗着自己脸皮厚,小嘴一撇,演技并不佳地用自认为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楚方识,说:“跟你蹭点吃的呗?”
楚方识看着燕回那副小身板,生怕他待会儿一个哈欠再把自己打晕过去,叹了叹气,便说:“我去给你买。”
“那就谢谢你哦。”他毫不客气地应下。
燕回为了配合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把自己过去的脾气收敛了许多,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拿拳头跟人硬碰硬了,所以识时务地以极快的速度学会了示弱扮无辜说好听的话。
尽管,他的演技烂透了。
干巴巴的示弱和面无表情的撒娇常常被同学们认为是一种阴阳怪气,而且还总能把自以为亲切的微笑做成一副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样子。
但运气好的是,楚方识很吃这一套。
这不,楚方识回来的时候,不仅给他带了一碗粥,一盒蒸饺,两个烧麦,一个白水蛋,还递过来一张……
“饭卡?”
燕回拿着那张教师专用的饭卡看着楚方识。
“要记得吃饭。”楚方识并不多说。
“呃……”燕回思考了一下常人若是接受这样的好意,会回以什么样礼貌的感谢,但发烧可能让他的脑子转得不是很快,于是他循着本性说了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楚方识失笑,说:“嗯,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