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106)

作者:无有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266.

那天夜里,秦骞因为受惊过度,服了药很快就睡了过去,陆骁站在床头看了他很久,直到封茳轻手轻脚进来,告诉他陈秉淳来了电话,陆骁才像是收回神思一般,对他点了点头。

封茳说乔不灵和风树子走了,他将“走”这个字说的很重,却并不知道陆骁有没有听明白。

封茳说:“除了陈秉淳,我跟你最久。很多事,我可以理解你也可以体谅你,只是骁哥,很多时候,我们还是不懂你。”

陆骁只是撩起眼皮很淡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并不太在乎他说的话,擦着封茳的身子离开房间前,陆骁说了一声:“是。”他拍了拍封茳的肩膀,“你跟了我,很久。”

封茳的身子僵了僵,他转过头看着陆骁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那一句话,有些重,让他喘不过气。

267.

尤里安从那天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秦骞还是里德,都找不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带走的那支精编小队也算是盛宴里排得上好的几个高手,结果那一夜之后跟着尤里安一起全无踪影。

于是里德怒火中烧地将盛宴里所有和尤里安接触过的人都杀了——整整八十三个人,无一幸免。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秦骞,可是里德最后并没有动秦骞,原因很简单,秦骞完成了一个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实上绑架一事结束后,秦骞对于和尤里安的合作后悔不迭,这场险些因小失大得不偿失的自导自演,让秦骞心有余悸,所幸陆骁给他的包容和安抚足够,以至于最后他得到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收获——陆骁竟然为了哄他,将飞鱼的项目,全权转交于他名下。

在合同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秦骞的眼泪还挂在下巴上,整个人显得呆愣迟钝,他问陆骁:“真的……给我吗?”

他清楚手中的合同意味着什么,也正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感到不可思议。

而陆骁只是摸摸他的头,笑得就好像这件事情微不足道。

秦骞最终成了飞鱼项目三个利益方之一,连里德都为这个结果感到瞠目结舌。

一直以来以嘲讽他为乐子的木下瞳也只是傻了眼地说了一句:“陆骁一定是疯了。”

268.

那天陈秉淳把燕回救下来的时候,只当他是陆骁向来不被人理解的所有筹谋中的某一环,直到燕回从地上突然蹭起来抱着他的腰哭着说:“叔,陆骁是王八蛋,陆骁是个老王八蛋。”

那一刻陈秉淳突然有点理解了陆骁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他瞒着所有人救下燕回——这是一个古怪的,奇妙的,不知缘由但像极了过去的明将息的一个还孩儿。

他因为劫后余生而哭花了一张稚气的脸,尽管眉眼和外形绝无一处和过去的人相似,但就是让陈秉淳莫名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或许是被燕回哭得有些动容,陈秉淳最终将他抱在了怀里,像过去的很多年里一样,以长辈的包容和慈爱温声哄他,说:“陆骁又怎么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愣了愣,他有无数方式来应付这个小孩儿,可最后,却由着一种潜意识将他看作了过去的人。

燕回的脑袋埋在陈秉淳的怀里,周围嘈杂的声音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哭得一抽一抽的,身上的颤抖还未彻底停下,对陈秉淳控诉说:“他把我扔下了,他没要我。”

燕回有些无力地想,陆骁选择了那张和过去的明将息相似的脸,却没有选择这个尽管和明将息不同的外貌却仍旧拥有过去所有记忆的灵魂。

陆骁没有认出他,也没有对这副灵魂手下留情。

陆骁在燕回的第二场人生里,仍旧扮演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角色,在生死诀别的关头,再次弄丢了自己。

第126章 偏偏你来过,偏偏我寂寞

269.

燕回当晚是哭着晕过去的。

陈秉淳将他抱上车,没有在江城逗留太久,带上自己的心腹便将燕回直接送去桡城,整个行程快而隐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燕回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冷锋过境的野码头不见了,他正躺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窗外是傍晚暖黄的光透射进来,洒在他的身上。

他发了许久的呆。

失去意识前的所有记忆重新涌现,他感到大脑胀痛的同时,心脏也坠得很沉。

直到有人敲门,燕回的双眼才聚焦地看了过去,因为嗓子嘶哑干涩,他没有说话。

门缓缓被拉开,陈秉淳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进来。

陈秉淳对燕回的第一印象停留在他抱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陆骁是王八蛋的的画面上,于是下意识便认为这应当是一个软弱胆小的男孩。

他推测燕回醒来后大抵也会像昨晚那样,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问自己“叔叔,陆骁在哪里呀”,又或者是笨笨地一直哭,哭到没有力气然后又晕过去,就像他这副孱弱的外表一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从昨晚的惊险中抽离,慢慢找回安全感。

然而陈秉淳很快发现,醒过来的燕回和昨晚那个从枪口下活过来的可怜鬼完全不一样。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因为水分流失而皲裂,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机,只是那双眼睛锋利而骇人,瞳孔散放出一种虽生犹死的幽光。

这种骨子里带出的冷硬和他弱不禁风的外形十分不搭——陈秉淳被燕回的一眼扫到,甚至有些心悸。

陈秉淳对他的这双眼睛感到好奇。

他走到床前,与燕回隔了一些距离,问:“睡得好吗。”

燕回轻轻撩了一下眼皮,但因为疲累而始终没能正式将目光抬起,最后他把焦点落到陈秉淳衬衣的某颗纽扣上,很轻也很冷淡地“嗯”了一下。

只是这一声,因为干哑的嗓音没能一夜恢复所以显得破碎,透露了他的疲态和病弱,听得陈秉淳沉了眼色,抓起电话要安排医生过来。

陈秉淳带着燕回回来得突然,因此桡城的这栋房子里并没有配备固定的家庭医生,临时安排需要花上一些时间,听到电话里说他们之前聘请的几个医生有些在外地,甚至国外,唯一一位在桡城的,这会儿手头正好有时,忙完过来需要三个小时。

陈秉淳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找不到他们就找别人,这边仪器设备和药都有,直接把人带过来。”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为难,但陈秉淳的神色认真,丝毫不打算松半分口的样子。

“不用了。”燕回清了清嗓子,但有些干涩的撕扯,他皱了一下眉。

听见他的声音,陈秉淳看了燕回一眼,衡量了一下燕回现在的状况,然后独断地无视掉了燕回的话,又对电话那头交代了几句,随后挂断电话,突然对燕回说道:

“陆骁让我照顾好你。”

他也不知道何必多说这一句,或许只是想起燕回哭的时候,那副以为自己被遗弃掉所以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太无辜也太可怜。

陈秉淳很容易心软,他认为自己这句话算是替陆骁积了个德,至少让燕回知道陆骁不是不要他了,只是用了一个迂回的方式救他。

然而燕回看上去并不领情。

听到陈秉淳的话以后,他干涩的嘴角轻轻扯出一个乏味的笑,仍旧用那副有待调养的嗓子,不冷不热地说了声:“哦,那谢谢他。”

语气生硬得有些冷漠,却又能从他的平铺直叙中听到一些讽刺。

陈秉淳滞涩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四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促狭的时刻,眼前的小孩儿分明没有说太多话,但他却被堵得心头发闷。

最后他甚至有些回避燕回的眼睛,说:“你最近就在这里休养,等他忙完,会来看你。”

“看我,”燕回的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被子,而后又有意识地松开,“看我死没死吗?”

陈秉淳无法剖解他这种难以形容的漠然和刻薄,他蹙了蹙眉,以为是小孩儿还没有明白状况所以在生气,想到燕回昨晚那句“他把我扔下了”,于是他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说:

“陆骁没有扔下你,他很早就让我做了营救的准备,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中,你一直都是安全的。”

他想,这样说完,燕回就应该理解了吧?

然而燕回的目光却更冷了,甚至被他抬眼触及的那一刻,连沉稳如陈秉淳也感到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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