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眨了眨眼睛,美目中氤氲着迷离的水雾,她伸出手抚过白凤的面容,顺着他俊郎的面部线条勾勒着,然后轻轻抚过他的嘴唇。
她这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仔细看他的脸,远看时他有非常俊朗英气的少年感,近看才发现他的五官其实有一些俊美妖冶,面部线条并不是刀切斧凿式的硬朗,而是柔和中带着一丝英气。
他的眼睛非常好看,常常让她想起昆仑积雪初融的冰山,冰蓝澄澈,还映着尘砂一般的璀璨星芒,轻易便能令她沉溺其中。
“我曾听闻,薄唇之人多薄情。”弄玉突然开口,白凤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你相信么?”
“原是信的,现在却不信了。”
“我也曾听闻,英雄难过美人关。”白凤顿了一下,弄玉歪着头看着他,等待着下一句。
“原是不信的,现在信了。”
两个人扑哧一声都笑了,然后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对视着,不劳开口,眼神中已是情意绵绵。只是看着对方,两个人的耳根便都红了,白凤又俯身吻上了弄玉,这次的吻热切而又绵长,仿佛将所有的情愫都包含其中了。
两个人活了这么些年,关于风花雪月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可是却都是纸上谈兵的水平,全无实际经验,所以初时都还有些笨拙。
生涩的吻技却更激发了这对爱侣的热情,他们互相试探着,很快就十分默契。
白凤一只手伸入弄玉浓密的秀发间托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弄玉也十分配合地仰起脸,柔软的唇瓣泛出桃花一般的艳色,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情浓之中,白凤扶着弄玉纤细的腰肢缓缓将她放在柔软的沙滩上,他挥了挥手,便有一张白色的羽衣垫在了两个人的身下。
弄玉也一扬手,一个无形的结界罩住了两人。两个人贪恋地看着对方的面容,心中只剩下彼此的身影,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长发散落,一如飘落的素裹银纱。
清冷的月光下,温软如玉的肌理和墨缎般柔顺的长发相互映衬,眼神流转间动人心魄,美的不可方物。
白凤知她羞赧,他自己亦是如此,只是身为男子的本能让他多了几分主动。
所爱之人,珍视之人,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在他身旁,他会怜惜她,让彼此成为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海浪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潮起潮落。
碧海情长,此夜无眠。
岸上的两人如同两尾渴水的鱼儿相濡以沫。
真个是:
“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
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
妙外不容言语状,娇时偏向眼眉知。
又好似:“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
片片红霞染就,无尽胭脂媚色。
弄玉仰起身,鬓边香汗淋漓。
白凤只觉得自己醉了,醉的有些失态了。
他一向对美色不甚在意,在弄玉面前却总是会打破常规。
她很美,但他知道,这不是能让自己如此着迷的地方。
因为喜欢,所以小心翼翼,不敢唐突佳人,不愿言行不得体。
也是因为喜欢,她可以轻易触动他心中的本能。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不再是通透灵秀,对女色冷淡无谓的少年,而是暂时成为世间庸俗之人,甘心沉溺于醉梦温柔乡。
两情相悦之时,彼此情意绵绵,水到渠成,因爱与尊重而生的克制便转变为了一剂猛药。
他只想紧紧地拥住怀中的爱人,让这一刻再多存留一会儿。如果有一天分离是注定的终途,至少此刻命运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梅花片落,白衣染胭脂。
白凤在梅林中醒来,他方才做了一个梦。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修道多年,道心竟然还不够纯粹,做了那样一个梦。
这样的他,能成功飞升昆仑吗?
但他并没有犹豫,坚定地朝着通往昆仑的方向走去。
他来到洞玄之境,脚下的水波平静如镜,一边清澈,一边浑浊,有黑鱼与白鱼分别又过,从高处远远俯瞰宛若一个八卦罗盘。
帝君终是未能拗过白凤的固执,神殿门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朱雀神官的服饰和发冠,白凤走了,就像是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墨鸦出现在大殿门口,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白凤一直在追求他心中的‘’道’。”
卫庄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眼睛里是微敛的光芒。
“昆仑,对他来说便是那‘’道’的终点。”
“他一直很向往昆仑。”
此时的白凤正紧闭双眼,集中全身的念力,微小的流光在他周身流动,形成一股强大的执念。
他要去昆仑,他要去往那传说中的地方,那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渴求。
说不清是为什么,但那个地方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定要去亲自找回来。
随着白凤的发力,上空落下一道光柱,将他罩在其中,仿佛一种回应。
与此同时,周身也产生一股奇异的感觉,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白凤不禁喜形于色。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短短半日,白凤飞升昆仑的消息便传遍了九天。
众人暗自讶然他修为之高,又有些羡慕之意。
昆仑是大荒每个修道者的终极目标,主动离开那里的卫庄是个异类。
有惋惜留恋的仙姬结伴至去往昆仑的洞玄镜目送白凤,去的最早的那一位也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虚影。
白凤微闭双目,整个人笼罩在一团水色光芒之中,睫毛和发梢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他一动不动,感受到耳畔的风在呼啸,仿佛又回到了涅槃的那一天。
那一天,为了唤醒体内的凤凰之力保卫苍梧,他在魔军入袭时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
梧桐神木聚出灼目的火光,而他就悬空在那火光中,感受着耳畔的风和无边的热浪。
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深埋体内的力量渐渐复苏,与此同时,脑海里的一些记忆也在渐渐失去,随着焚心圣火燃烧殆尽。
羽族的涅槃不仅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在火焰中走出的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涅槃凤凰,也是洗净前尘的新生之人。
白凤眉头微皱,仿佛抓到了涅槃时一丝转瞬即逝的思绪。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天兆之殇
大荒二十二年,因人王宠幸女妲,不思国事,昏庸无道。人族联盟决裂,十八路诸侯联军攻向都城天兆。
民心离散,人王亲军连连溃败,联军一路直破都城。
联军之首是西陵候的庶子,原本默默无闻,得了相师之助方才一路青云直上,不仅继任成为西陵侯,更在众多奇人异士帮助下一路所向披靡,威望甚高,是下一任人王的内定人选。
相师赶到天兆之时,联军已如计划攻破了城门,众人见到他都尊称一声“仲父”。
一个下属耳语了几声,相师听到汇报,心头一跳。没想到那昏君竟如此刚烈,不肯出城投降,反而自焚于王宫,倒也算不负他身上的伏羲血脉。
沉默了一会儿,相师突然开口,“那,妖妃女妲呢?”
一旁领军的西陵侯转过头,摸了摸下巴,笑言道:“仲父,暂且留她一命如何?”
相师从他脸上的表情里察觉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怎么,你想把她留在身边?曦昼的教训还不够么。”
西陵侯连忙摆手:“学生绝不敢有此意,只是听说那女子不似常人,更像是狐妖精怪,有些好奇罢了……”
相师淡淡看他一眼,径自策马先行,离开了联军的队伍。
马蹄声声乱,他心里亦思虑良多。
妖妃女妲,祸国殃民,是他亲手落下的一枚棋子。
世人只知仲父智谋深远,慧眼识珠,追随明君对抗昏王,无人知晓正是他亲自教养出扰乱人间的女妲。
如今昏君已死,只怕百姓们的怨恨要尽数归在她身上。
他亲手把她送入这个腐朽华丽的牢笼,也要亲自带她离开。
天兆城里,王宫最高的摘星楼上,一个红色的身影俯瞰着城中烧杀抢夺的惨景,昔日繁华的王宫也在熊熊烈火中沦为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