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行微微颔首。
“王公子快些进来吧,外面冷!”
王留行还没抬脚,就听见高景行贱兮兮的笑声响彻了天空。
一只只飞鸟被惊起,扑腾着翅膀。
可高景行还没高兴地走太远,一捧雪压断了一根树杈正砸在他的头上。
漆雕玉正捧着书在院子中看。
“起这么早?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种从小练武习惯早起的人才会起早。想不到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竟然起早看书,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漆雕玉看见王留行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青留不懂,为什么少爷看见王留行就笑个不停。
王留行走近屋内,这屋子是他常住的,他一件一件把衣服都放进衣柜,冲着屋外的漆雕玉道:“你这有工具吗?我屋子里的柜子怎么门关不上了!”漆雕玉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书卷,挽起袖子道:“来了,我来看看!”
王留行住进漆雕府的第一天,宣州城一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第7章
高景行来到衙门,天还未亮得完全,还是灰蒙蒙的。
他刚刚被雪砸了一头顶,现在雪融化了,头顶都是水,脖子后颈也都是水。
虽然不下雪了,可宣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即便是待会儿太阳明晃晃的挂着,也是冷。
站在衙门口,高景行的口中和鼻中不断有热气喷薄而出。
他将头往衣领里缩了缩,跺了跺脚,鞋面上沾的雪被纷纷抖落,这时才觉得有一丝暖意。
站在台阶下,一只脚跨过一个台阶搭在另一级台阶上,拨了拨腰间官府统一派发的刀,将它拨到了腰后方。
想起怀清风昨天给他的那块翠玉,在胸口和衣袖间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拿在手里,细细地摩挲着。
这块玉他当时雕得很精细,一刀一刻都是心血,当是要是知道这么轻易就被丢弃,他也就不费那么大力气了。
想到这他不禁笑了起来,没什么好笑的,但他就是觉得想笑。
不知何时,杜广容拿着玉扇出现在他身后,探头问道:“这块玉着实好看!”
高景行忙将翠玉揣入怀中,转脸笑道:“杜公子这么早到衙门来有何事?”
杜广容将手收回衣服中正色道:“我有事找你!”
高景行随着杜广容来到了一间简陋的茶馆。
这茶馆还真是奇特,开张早就暂且不表,就拿着馆里的陈设来说,丝毫不输宣州城内的任何一家酒楼。
端上来的除了两杯茶,还有一些热气腾腾的点心。
杜广容卸下包裹在外的外衣,亲自给高景行斟了一杯茶道:“高捕快定还未吃早饭,不如在这和我一起吃吧。”
高景行端着茶杯看着杜广容,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与这人有何交情。
“不知杜公子今日这般是为何?”高景行道。杜广容布菜的手微微一顿道:“没事,只是想问问王留行的事情。”
“哦?杜公子对王留行何时有如此浓厚的兴趣?”高景行道。
“很久之前我就想知道了。不管是三年前回到宣州,还是前些天的招夫启示,又或者是面对古松师父死的时候他的态度,再或者他和漆雕玉的关系。”杜广容显然是有备而来。
高景行伸手挡住他的手道:“若是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杜公子还是别忙活了。王留行没什么特别,只是做事冲动莽撞,没坏心的。”
杜广容隔着各色菜品氤氲的热气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好歹喝完这杯茶。”
“那石韦呢,你也能回答的这样坦然吗?”杜广容又问道。
高景行端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屋外人声渐起。“不早了,高某得去衙门,告辞了!”说完起身,拿上刀,就走了。
屋外人来人往,高景行与他们擦肩而过,隔着这些人,高景行分明看见一双黑色的眸子。
尽管只有一双眼睛,可是高景行还是能清楚的记得那个眼神,可是转而他又消失在人群中。
三天没回衙门,衙门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说是前两日《江湖有曰》又派人来讨说法,王留行砸了人家的报社,想来寻求赔偿。
这件事,王留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可是,更奇怪的是因与王留行发生肢体接触受伤的那位撰稿人昨日竟离奇死于家中,他的家属前来状告是王留行刺杀的。
原来,在撰稿人的家中,发现了大量王留行的资料,其中不乏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更多的则是造谣,揣测和陷害。
作为当事人,此时的王留行正坐在漆雕府内吃早饭。“你这府里的饭菜可比我家的好吃多了。”
王留行狼吞虎咽也没放弃说话。漆雕玉道:“那你就多吃点,到时候你要是......”话还未说完,高景行就带人进来了。
高景行自知别人是不可能抓到王留行的,干脆自己亲自上阵。
果然,王留行往床上一趟,任凭高景行推拉拽提就是不起身。“你不去是吧,好!”
高景行转了个圈,气喘吁吁道:“你就是个怂货,出了这么事情,你居然都畏手畏脚。我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是的你干的,可是人家现在状告你,你总要出面把事情说清楚!”
高景行这招讲究的就是循序渐进,见王留行没说话,他开始放大招:“就你这样,还怎么去黑衣教替古松师父报仇。”
果然不出所料,王留行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拽着高景行就往衙门去。
这件事情,漆雕玉并未阻拦,他只是有些担心,王留行这样的性格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差点送命。
莫须有的罪名,王留行死也不可能认的,最终当堂释放。
撰稿人名叫李伯宗,宣州人氏,供职于一家小型报社。未见得多小,只是和《江湖有曰》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伯宗的职业理想是想去《江湖有曰》报社。
江湖上职业撰稿人的梦想就是能够替《江湖有曰》写稿,一是钱多,二来还是钱多,总之就是钱多。
“那他就写那些东西诬陷我?”晚上高景行和王留行走在去往漆雕府的路上,中途经过自家府邸,他想着进去看看,没想到大门紧锁。
最后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王固本和夫人一大早就去外地了。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心。
高景行倚着门哈哈大笑,王留行就好像是长在了别人的笑点上。
见了他漆雕玉笑,高景行也笑,当然,石韦也笑。
每每这个时候,他面无表情的干了一件蠢事,高景行小的在一旁打滚,他总能想到石韦,只是他再也想象不到石韦的笑了。
长大后,石韦就很少笑了。
即使有些时候,那些蠢事是王留行故意做出来的。
王固本将王留行托付给漆雕玉,临行前漆雕玉在自己的府中:“这些年,有劳二人照顾王留行了。”王固本和妇人拜别漆雕玉。
王留行的母亲问道:“和这孩子已经有了感情,虽不是我们亲生,但是我希望他能活着。”
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王留行憋了好几天都没喝酒了,找了个房间,一个人喝起酒来。
他是爱和闷酒的,也就是自斟自饮,快活的很。
但他从不跟漆雕玉喝酒,因为漆雕玉不让他喝。
他也不和高景行喝,高景行酒量惊人,而他是用大杯喝酒,没两杯王留行就倒了。
上次在来和饭庄,他就是这么醉的。
喝着喝着,门突然被推开,躲进来一人,那人背着剑,用脚跟轻轻磕开了房门,侧身闪了进来。
王留行端着酒杯,那人用手在背后捂住王留行的嘴巴。
顿时王留行感觉天地颠倒,头晕目眩,再醒来时,是在宣州城内有名的一家风月场所——梨花巷。
周围帷幔层层,而且都是粉色,躺着这张床也是铺面而来的脂粉香气。
王留行的脑子瞬间清醒,一惊,从床上跳起。
一妙龄女子推门而入,端着醒酒茶,浅浅一笑。“姑娘,穿的这么少不冷吗?”王留行指着他的衣服道。
那女子低头娇媚,拿眼角看着他道:“奴家冷的紧,那公子替我暖暖好不好。”一听这话,吓得王留行连连后退。
屋外都是吵闹的嬉笑声,王留行伸手挡住那位姑娘道:“姑娘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