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本来对于此次与覃远的再次重逢，一向冷静自持得有点淡漠的俞白，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生活不受控地被打乱，如同在水里丢进去了一粒钠金属那般噼里啪啦的剧烈反应。
然而生活就是生活，一天二十四小时，一日三餐，其实是没什么变化的，翻天覆地的也只是人心而已。
他已经用仅有的力量继续不露声色地保持两人的知己之情了，这人还总是不负责人地在这里瞎撩拨。
此时此刻，毫无违和感地分吃小蛋糕，自然的亲昵都让俞白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与此同时俞白又同时还未从揭开的回忆盒子中抽离，过去到现在和覃远分开的这十年时光和距离，就像穿过了时光压缩机，嗖的一下，消失了，只剩过去和现在。
人一旦情绪上了头，说话就容易不经脑子。
“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俞白说到，覃远正顺手把刚刚吃完东西的桌子收拾干净。
“哦？和你想的哪里不一样？”覃远很明显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回过身笑着看俞白说到。
“你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总之也不像现在这样这这么好说话。”俞白心里还补充了一句，“话又多，人又撩。”
“我现在好说话，我以前不好说话吗？”覃远脸上勉力端着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却也在努力想是不是自己遗忘了什么事情，让这个人对自己有这些印象。
“一点也不好说话，很有距离感。”俞白脱口而出，这是少年俞白对少年的覃远说的话，当年少年总是在背后默默追随覃远的影子，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已经深入俞白的心中。
“你是说在中学的时候？你那时候就认识我吗？”覃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平静。
“啊！”俞白回过神了，“不是，没有，就是我......我知道我们同校之后，后来也想起来一些事情，你那时候在学校很出名好不好，我多少都听过一些你的事情。”
“比如什么事情？”覃远看着慌慌张张一解释起来的俞白，白皙的小脸瞬间变红，心里直呼，“太可爱了，还紧张的结巴，我就看你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就成绩总是全年级第一啊，学校校草之类的。”俞白心想，照片整天贴在荣誉墙上，我想不知道也难。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好说话，你那时和我说过话？或者见过我很凶吗？”覃远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轻轻带过，非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架势。
“额.....”俞白其实见过覃远当面拒绝过一个向他表白的女生。他那时候也是刚好又顺路绕过覃远的教学楼楼下，就刚好遇到那表白场景，不小心在墙角听了两句，也真的就是两句。
那女生说，“覃远，我......我喜欢你。”当时俞白心里并没有暗恋者的自觉性，没有酸溜溜的吃醋感，唯一的震撼是，这女生好厉害，有胆量。
心中只刚感慨了一句，就听到覃远说到，“你也知道，其实我并不认识你，所以，真的不好意思，还有，好好学习。”
俞白当时忍住才没有“扑哧”笑出声音来，这个样子的覃远很帅！回宿舍的路上又一路在回味那句“我并不认识你”心情慢慢低落下去，他也不认识自己。
但是此刻俞白纠结的是，怎样才能把自己偷听墙角的经历讲得理所当然。
“额，我就是想起好像见过你拒绝过一个女生，说话很冷漠的样子。”俞白底气不足地用口齿不清含糊的小声说道。
覃远看着他把一身戒备的毛收了起来，此刻就像个可以被顺毛撸的小狐狸。想起他写的那封情书，虽然是一封告白信，却未表露出任何想和覃远在一起的希望。写情书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他，有一个不起眼的人喜欢他而已。
那种谨慎又小心翼翼，覃远心里好笑又心疼，完全舍不得逼问他了。
“拒绝女生？”覃远不等俞白回答，继续说道，“如果你看到有女生和我告白，被我的拒绝的话”覃远停顿了一下笑着看俞白说，“那我是挺不好说话的。”
“为什么？”
“首先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其次不喜欢当然要拒绝得果断一点，这对她也好，我又不喜欢她。”
“嗯嗯嗯”俞白点头附和，对于这点当然是心有体会。俞白自小的颜值也是被一路夸着长大的，人骨子里虽然话少冷淡，但是耐不住脸长得好看。
俞白也拒绝过不少人，不过他并非想覃远一样一刀切，根据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方法，总体来说手段更柔和些，多数人告白失败后还能保持联系，比如刚拒绝的宋东林同学。
“那这么说，你中学就认识我了，那我们认识也超过十年了。”覃远已经擅自给他们的关系下了定论了。
“师兄？”俞白又覃大才子断章取义惊诧到了。
“应该说，是久别重逢。”覃远说到。
“久别重逢……”俞白心里默念，“确实很久了”
“在中学的时候，你还知道我其他事情？”覃远明目张胆地套话，俞白就不打算上这个勾了。
“没有了，不知道了。”俞白摇摇头说道。
“哦.......好吧，那我下次再好好说给你听。”
“啊？”
“既然你不知道，或者想不起来的，我都告诉你，怎样？”
“好吧。”俞白有种莫名的预感。
最近和覃远聊天总是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上拐，无力控制，干脆放弃。
“乖，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年夜饭问题，忙完了我们再接着聊。”覃远拿出了对小孩子的语气对俞白说到，俞白已经连翻白眼都懒得翻了，挥挥手，“您自便。”
既然覃大厨坚持想要自己忙活，并且说了就只是包几个饺子，洗点菜而已，没有什么需要俞白帮忙的。
俞白就不打算跟他客气了，想想自己可以趁机把前两天拉下的工作补上。他现在在连载的小说是要保持日更的，虽然他有一定量的存稿，但是生病这几天没写，总觉得太不踏实了。
俞白自大一开始写网络小说，在大三的时候正式成为星塔这个网站平台的签约作家，到现在刚好第五年，是合约的最后一年。
他这几年也慢慢积累了很多书粉，虽还算不上大神，但是也是星塔上的人气作家之一。
写作对于俞白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除了带给他经济上的收入，释放心理压力，也是俞白逃避一切的庇护。
覃远不到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忙完了。包饺子的肉馅是买现成的，只需要拌好即可，包饺子就很简单了。然后洗洗青菜之类的也只需要十分钟就搞定了。覃远把所以准备好的菜都一一摆好在橱柜的灶台上。
覃远擦干手，倚靠在橱柜边沿，凝眼注视着从刚开始就在书桌前的电脑前专注工作的俞白。覃远的目光带着缱绻的温柔，一一从这个公寓里面的一切细节中抚过，书桌前的俞白，旁边的书架，上面的小狐狸，地上的深灰色地毯，床上的三个枕头.........极力记住所有的细节。
他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反复回想此刻的情景，这是他第一次擅作主张地介入一个人的世界。从一开始的单纯觉得有兴趣，想靠近，再到自己满心柔情心甘情愿，本以为就足够。
但是现在的自己，也想要俞白的敞开心扉，也想要得到俞白信任的依恋。一向对生命中的一切，缘来缘去，顺其自然的自己不知何时也开始变得有执念了。也许这一切只是源于万有引力，源于两个孤独生命之间的吸引力。
“嗡嗡嗡......”一阵手机的震鸣声音打断了覃远的思绪，也打断了正在打字的俞白。是俞白的电话响了。这也是昨天到今天，覃远第一次见到俞白的电话响。平时俞白和人沟通多数只用微信，还只是文字，很少用语音。
覃远知道俞白宅，也知道他喜欢安静，但是刻意回避社交活动，也不常和朋友来往。覃远想起自己看过的心理类书籍，或者应该联系一下做心理治疗师的朋友了。
“喂，东林。”覃远看着俞白停下手上的动作，接了电话，声音不大不小，不远不近，一字不漏传到覃远的耳朵。虽然覃远的教养提醒他，听别人讲电话是很不礼貌的。
只是这个名字一从俞白口中出来，覃远刚才散涣的神思自动切换到戒备状态，而且俞白接电话的声音那么好听，覃远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和比较熟的人说话才会这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