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听话。”江景昀迎上谢谙的目光,面不改色,话语里没有丝毫心虚,“监守自盗。”
若不是谢谙看见江景昀嘴角上沾着的糕点屑,他真的会相信江景昀说的是真的。毕竟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玄虎营那叱咤风云多年的主帅竟会为了甜食做出“栽赃嫁祸”这种事来。
而且受害者还是一个纸俑。
谢谙哭笑不得,却又不好当着小心竿的面去戳穿他,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它监守自盗,那二哥哥打算如何罚它?”
江景昀顿了顿,看着谢谙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这么蹩脚的借口,谢谙竟然会信?
“二哥哥打算如何罚它?”见江景昀不语,谢谙只好再次问道,“要不罚它洗衣服吧?又或者烧火煮饭?”
这次回答他的是一阵椅子倒地声。
小心竿冲着谢谙不断地摇着头,大宝贝,你不能让崽崽既背锅又流泪啊!
“都可以。”江景昀点了点头,一副“君且随意”的神情。
“那行吧,小心竿跟我一起去厨房里帮忙吧。”谢谙笑了笑,状似无意道,“不过好在小心竿吃甜食不会牙疼,也省得我熬药。二哥哥今日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红烧猪肘子,要不要?”谢谙问,“前些日子买的还冻在冰窖里,老乡又送了我一些土豆,刚好可以放在一起炖。”
江景昀道:“好。”
二人生活中,一直都是谢谙煮饭。此前江景昀也想着让谢谙歇歇,只不过在看到银子隔三差五不是花在补锅上就是花在是换锅上时,江景昀默默离开了厨房,毕竟再多的钱也禁不起这般挥霍。
自此,江景昀每个月给谢谙的月钱又翻了一倍。
今日的菜肴很丰富,有红烧猪肘子、爆炒猪肝、红油豇豆、蒜蓉茄子,就连唯一的一个较为清淡的豆腐汤上面都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油。
江景昀拿着筷子在空中转悠了一圈后又给收了回来,唇边溢出一声若有似无地轻叹。他本是不怎么吃辣,可谢谙口味较重,二人相处在一起久了也就慢慢会吃一点了。
谢谙为了顾及江景昀,每餐都会有一两个清淡的菜,可今日偏偏唯一清淡的汤竟然也放了辣油。
为了不让谢谙看出端倪来,江景昀咬了咬后槽牙,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茄子往嘴边送去。
可甫一闻见茄子上那股冲人的味道时,低头看了看蒜蓉上沾满的辣椒粉,本就隐隐作痛的牙龈一时如那被狂风掀起的巨浪,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手里的筷子一下没拿稳,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
江景昀想要用手揉揉脸颊缓解一下疼痛,手上刚有动作,这才想起谢谙还在对面,只能不动声色地缩了回来。然而就在他缩回手的一瞬间,脸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温柔地揉捏着。
江景昀愕然地看着谢谙。
只见谢谙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在桌上。
那浓郁的口味让江景昀闻之色变,下意识地想要跑。
谢谙无奈地叹了一声,原本放在江景昀脸上的手改为揽着他的肩头,稍稍用力把他按在凳子上,打消了他逃跑的念头。
谢谙先是自己灌了口药,而后覆上江景昀的唇瓣,嘴对嘴给他喂了进去。
江景昀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白皙的脸颊上泛着诱人的红晕,眸子里水光潋滟,瞪着谢谙:“你故意的。”
“二哥哥也故意的。”谢谙又亲了亲江景昀的嘴角,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是不让二哥哥吃甜食,只是害怕。前段时间二哥哥因为牙疼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精神也不大好。我之前信誓旦旦同谢娇娇说定会把二哥哥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可我并没有。”
“二哥哥,若是能代为承受痛苦,我自是恨不得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饶是江景昀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在明知理亏的情况下死不承认。毕竟这么多年来,谢谙是唯一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事无巨细照顾他的人。明明他比谢谙还要年长十岁,可如今却反过来了,每次都是谢谙在迁就他。
思及此,江景昀轻轻叹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再喜欢吃甜食也比不过对眼前这个人的喜欢。
江景昀主动握着谢谙的手,放缓声调:“好,以后听你的,不多吃了。”
“真的吗?”谢谙闻言,眸光一亮,。
江景昀看着他这副傻兮兮的模样,忍俊不禁:“是的。”
“这几日,继续煮点瘦肉粥吧。还有那个药,也得熬着了。”
江景昀仰起头在谢谙唇上落下轻轻一吻,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谢谙嘿嘿一笑,捧着江景昀的脸,在上面落下密如雨点的吻。
谢谙重新回到厨房端来灶台上一直煨着的瘦肉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江景昀一边喝着粥,一边听谢谙给他读信。
“舅舅,舅妈──!”谢谙还没念几个字就卡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信上对自己的称呼,“舅妈?!这个谢娇娇,怎么回事?之前好歹也还会喊我几声哥哥,怎么现在哥哥都不喊了?”
“不妥么?”江景昀问,“当年不是你跑到王府门前说要嫁给我的么?”
“是是是!”谢谙连忙收起那点不满,头如捣蒜,“二哥哥所言极为在理,娇娇的确是喊我舅妈。”
江景昀微微颔首,低下头继续喝粥。
谢谙则极力忽视那个称呼,努力做到心平气和地念着:“年关将至,辞久来不见故人,倍感思念,还望二位能回乡一趟,共团圆。”
“对哦,要过年啦。”谢谙猛地拍了拍脑袋,“二哥哥,我们还没置办年货呢。”
江景昀道:“回京过年。”
“回……回去?”谢谙微讶,神情有些犹豫,“娇娇他……”
“怎么?你怕他打你?”江景昀促狭地看了眼谢谙。
谢谙闻言,神情微滞,想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坑着谢辞当上皇帝,以及离开时谢辞对他的谩骂,一时间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实也不是怕谢辞,主要就是内疚。虽说谢廷远的死是谢廷修造成的,可归根到底与他也有一定关系。所以他想把这个位置给谢辞,算是弥补吧。
“二哥哥,如今我是他舅妈,是他长辈。”谢谙回过神,轻笑一声,“他打我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指责他不孝?然后去跟宗亲们告状?”
“你把我放哪了?”江景昀剑眉轻挑。
谢谙怔了怔,抱着江景昀狠狠亲了一口,笑道:“那就劳烦夫君多多照顾我这个弱男子啦。”
第184章 番外之最后一个番外
皇宫里,谢辞伏案提笔,又时不时搁下笔,把手下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在一旁的纸篓里,最后干脆连笔也丢了,低骂一声:“我肯跟他一起吃饭就不错了,哪里还管他喜欢吃什么!”
“洪中。”谢辞抬头朝外头喊道。
洪中是谢辞身边的大太监,长得十分圆润,看着就很有喜感。
“君上。”洪中看着纸篓里垒得高高的纸团,又看了看谢辞眼前摆着的一本厚厚的菜谱,心中一片了然。
“去告诉御膳房,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孤的菜单写不出来了。”谢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是。”洪中应了声,正准备退下,就听谢辞再次开口,“菜,准备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甜食的话,不必太多。嗯……再多泡点凉茶。”
“是。”
这次洪中一只脚都踏出门槛了,就听谢辞又道:“让御膳房再炒个香辣牛腩。”
这回洪中也不急着走了,乖乖候在那里等候谢辞发话。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谢辞又陆陆续续报了几个菜名。
最后干脆也不说了,直接让洪中带着他去了御膳房。
大年三十夜里,为了跟江景昀能够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谢辞取消了今晚的宫宴。
谢辞换了身白色的便服,屏退了殿里伺候的内侍,自己一个人早早候在门口,仰头张望着天空。
没过多久,两道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
“舅舅!”谢辞一看江景昀便红了眼,猛扑上前,抱着他的腰。
被挤到一旁的谢谙面色骤沉:“……”
算了,就给你抱一下。
“舅舅,我好想你。”谢辞把脸枕在江景昀颈窝间,不自觉地撒着娇。
谢谙不屑地撇撇嘴,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