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叶忙凑上前,“夫人有孕,身子多有不适。”她讨好地看向林冰琴,“夫人,看在老夫人特别关心你的份上,还是好好让郎中诊诊脉吧。”
得诊出哪里不适,对症下药,才可以保持健健康康的身体。
林冰琴也有此意,她想了想,示意彩叶,“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郎中说。”
彩叶乖乖退了出去。
林冰琴重新伸出手腕,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麻烦郎中了。”
郎中换了条布巾,继续帮她诊脉。
林冰琴默默望着他,“可有诊出什么?”
郎中收回手,认真说道:“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喜了。”
林冰琴轻笑一声,“没想到郎中先生如此配合。”
她还没说什么,只是把彩叶推了出去,郎中便猜出她是因假孕之事有求于他,继而给出她想要的诊断结果。
郎中皱眉,“夫人此话怎讲?”
“既如此,我很感激先生,您在我面前如是说,就在老夫人面前如何回禀,”林冰琴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笑纳。”
郎中连连摆手,“夫人,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已给了诊金,不可再多收夫人一份。”
林冰琴手在空中擎着,“郎中帮我解围,理应拿着。”
郎中抬起袖子在额头上轻轻拭了拭,“夫人此话怎讲?”
林冰琴有些无语,暂时收回银子,说道:“看来话要说明白说透了。”她问,“郎中先生,我是怀孕了吗?”
郎中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真的?”
“千真万确。”
林冰琴失笑,“先生,在我面前用不着撒谎的。我知道,我没有怀孕。你只消在老夫人跟前说我怀了孕,三月左右,即可。”
郎中瞪起眼睛,“夫人错了,夫人有孕,脉象尚浅,应不足三月。”
林冰琴目光讶然,头微微偏了偏,“郎中,你说什么?”
郎中重复,“夫人有孕,月份尚浅,所以才食欲不振,头昏乏力。”
林冰琴惊得坐直身子,“我怀孕了?”
郎中:“千真万确。”
林冰琴在心里算计了下,最近忙于整理池塘和院子的事情,还真没注意自己月事的问题。仔细算下来,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她拍拍自己脸颊,难以置信。
自己就这么怀孕了?
可郎中言之凿凿,不像有假。
林冰琴双手放到自己的小腹处,只觉人生变幻莫测,竟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了这个小小的意外。
原来她还愁假孕的事情如何了结,月份越来越大,要装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没想到,麻烦迎刃而解。
她真怀孕了。
算算日子,比假孕日期晚了一个多月。
林冰琴忽然就有了动力。
春暖花开,在她的指挥下,静轩外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清澈的池塘,流水潺潺。
池塘前是一大片花海,各种花儿争艳开放。
每天上午,林冰琴都会让人将老夫人抬出屋子,处在花海里享受阳光感受大自然的美。
老夫人身子渐沉,下半边身子逐渐不受使唤,吃喝拉撒全需要人侍候。
但精神状态却保持得不错。
日子就这样有滋有味地过了下来。
~
从皇宫出来的曾墨,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噌噌往家赶。
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疤痕犹在,给整张脸增添了恐怖感。
为了不吓到路人,曾墨戴了专门的面具,上半边脸仅露出额头和一双锐利有神的双目。
所谓近乡情怯,离家门口越近,曾墨内心反而愈忐忑。
阔别三月有余,终于要见到亲人了。
第54章
这天早上,林冰琴刚起床,彩叶就跑进来报信儿。
“夫人,咱家门口来了个怪人。”
林冰琴右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怪人?”
“那人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披着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脏袍子,头发蓬乱,最可怕的是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彩叶比划着,“有一道啊,从这儿到这儿,跨了整张脸,下面那道在下巴处,可吓人了。”
林冰琴手一顿,“毁容了呗?”
“是,毁容了。”
“坐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门房那边问他了,他不吱声,但也没生事,所以还没特意撵他。大家差我来问问夫人您的意思,是直接撵他走,还是不搭理他?”
林冰琴将衣服披上身,“不用搭理他,兴许是在此一歇,回头就走了。”
洗漱完毕,林冰琴照例去了静轩。
红花正在帮老夫人擦拭身体。
下身不能动了之后,老夫人大小便都得有人照顾。
林冰琴赶上了,忙拿了热毛巾上去帮忙。
她动作娴熟没有丝毫嫌弃,边擦拭还边跟老夫人聊天。
“娘,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用上药粒?”
老夫人似是习惯了林冰琴的照顾,她讲道:“也奇怪了,昨晚一粒药没用,一觉到亮,睡得挺舒服的。”
“那太好了。”
帮老人擦拭完,林冰琴坐在边上陪老夫人聊天。
彩叶从外头进来,“老夫人,夫人,咱们家路口那儿搭起了戏台子,一会儿就要唱戏了。附近好些人涌来看呢。”
这可是稀罕事儿,老夫人问:“花钱吗?”
“搁大街上哪能收钱?顶多让大家随意赏几个铜板罢了。”
老夫人挺感兴趣的。
林冰琴下令,“还等什么,赶紧摆饭,吃过饭,我们抬着老夫人,一起看戏去。”
凑凑热闹,挺好的。
红花忙命人摆饭上桌,林冰琴和老夫人就在炕上简单用了餐。
吃罢饭,林冰琴帮老夫人穿上了衣服,找了把椅子来,让人抬着老夫人,林冰琴则跟在后头,一家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戏台子就搭在距家门口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出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了坐在路侧的男人。
彩叶、红花只瞟了一眼便转过头。
那两道伤疤看起来有些可怖,她们不敢看。
老夫人倒是瞧了两眼,但瞧过两眼之后便扭头去看前面的戏台了,她对听戏更感兴趣。她叮嘱跟在身后的林冰琴,“冰琴啊,你走路要慢点儿,当心身子。”
林冰琴抚了抚额前垂落的发丝,笑道:“娘,你就甭担心我了。就这么几步路,我没事儿。”
“唉呀,我这身子骨,让你吃苦了。要是墨儿知道你身子这样还为我忙前忙后,定是心疼坏了。”
“瞧您说的,照顾您是应该的。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我还得麻烦娘帮我照看孩子呢。到时候咱们仨一起住在静轩,娘可不许嫌我们俩吵闹。”
林冰琴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贴身照顾老人家。老夫人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她吁了口气,“这辈子墨儿做得最合我心的事情,就是娶了你。要是没有你,估计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哪还能过上现在这般舒坦的日子?”
老太太是真心感谢这个儿媳妇。她的这些夸赞悉数落到了身后倚墙而坐的曾墨耳里,他眉眼低垂,表面看不出什么,实则内心像起了风,浪涛翻涌。
宅子里的人,几乎都在门口经过,每个人都见过了曾墨的脸,但大家都没有认出这张脸,或者说,都没有刻意去看。
林冰琴是最后一个看到曾墨的。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忙着去追老夫人了。
戏台子跟前的人很多,她们找了处相对靠后的位置,视线虽不是特别好,但基本也能看到。
老夫人对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儿,听得是津津有味。
林冰琴本身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只听了一两句便觉得没意思了。
她在老夫人身后站了会儿,侧头对着彩叶和红花叮嘱几句,一个人慢腾腾打道回府。
这次,她仔细看了两眼曾墨的脸。
可怖泛红的疤痕,双目垂下,不知道是闭着眼睛,还是在看向地面。
她往前迈了两步,靠近曾墨。
曾墨长长的眼睫微微翕动了下。
男人的脸让她产生了一丝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她很突兀地开口:“抬起头来。”
曾墨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心脏便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因了这张毁容的脸,他到家了,却犹豫着没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