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本来就回的晚,课程落下了许多,这会还要兼顾打扫,月黛十分忧心期末的大考。她心不在焉的在地上胡画,抬头看见久机子与周易一人一个角落,在不远处扫着。
她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在鬼界的事,这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她忙摇晃着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强迫自己专心扫地。
终于挨到午间的课休结束,月黛将手里的扫帚一丢,朝其余两人打了声招呼拎着裙摆往下跑:“我课业落下许多!先行一步!”
周易在身后喊:“快去吧!笨鸟先飞!”
月黛笑骂一声,急急地跑了。
下山正撞见从寝楼往学堂去的学子大军,北府学子的校服皆是缥缈的白,那衣衫轻薄飘逸,风轻轻一吹仿佛能化作一团云,就此羽化仙去了。
月黛对成仙没什么欲望,仙人成天过着死板无趣的生活,还说什么修生养性。她修仙的目的很单纯,只想离司晨近一点,再近一点,一想到此,月黛便感觉自己有无限动力。她提着书袋,脚下生风,往学堂赶去。
“师妹!师妹!”身后有人在高声呼唤,直到有人拍她肩膀,月黛才晓得喊的是自己。
她回头一见,觉得此人十分脸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怎么前几日没见着你?听闻你帮着司晨上仙破了一桩大案,师妹的功课一向很好,不料术法也这样厉害,想必此番出去定是有所精益!”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月黛只想赶紧捧着书恶补一下,灌了一耳朵只听见“司晨”两个字。
好一会:“……啊?”她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恰好此时廊檐上的铜铃声响起“先生要来了,回聊。”说完,那人的脸也不敢再看,屁滚尿流的跑了。
学生们争先恐后地钻进学堂,先生往往是闲庭若步,慢悠悠的。司晨走在众学生后面,快到学堂时便见一男弟子巴巴望着月黛,伸手喊了声“师妹”。
真是好生亲切。
这堂是司晨上仙的史学课,众学生十分默契,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然不是平日下课打打闹闹,鸡飞狗跳的模样。
每每上司晨的课时,月黛总忍不住感叹,美人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她整理好笔墨纸砚,还有裙边的褶皱,眼角瞥见司晨已经往学堂走来,连忙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挺直了胸背,坐的端正。
月黛最喜欢课堂上的司晨,这时候她可以无所顾忌,和每个学子一样,目光紧紧追随着他。
不过……今日的司晨上仙似乎不像以往那般平和?
他走进来,将书册放在案几上,袖手而立:“今日我感觉有些疲惫,你们自己看史书。”
嗯,他今天心绪确实不大顺畅。
课堂里响起一阵失望的低嘘声,有人大着胆子问:“先生今天不讲课了吗?”
司晨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该学生立刻噤若寒蝉。
平日里教书育人的温和模样叫他们忘了这是个曾经大杀四方,叫六界闻声丧胆的战神。
他扫了那弟子一眼后,幽幽开口:“既然诸位觉着看书无趣,便将上古史闻背一背,片刻后择人背诵。”
底下立刻想起一阵唏嘘声,众人暗自嘀咕,却不敢有怨言,忙捧着书背起来。
月黛躲在书后面窥他一眼,察觉他要看过来,将书本一竖,摇头晃脑地背起来。
今儿是怎么了?
外面铜铃声再次响起,司晨上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
学堂里煮沸水一眼的读书声稀稀拉拉地停下,齐齐往向他。月黛身边的一个女生愁眉苦脸:“完了完了,我还背不熟,先生要是觉得我愚笨可怎么办。”
月黛已经生死看淡:“我一点都不会背。”她不知道这儿玩意儿还要背!为什么过去了几千几百年的旧事儿还要他们去记那么清楚,甚至还要记影响作用一类的东西!
司晨上仙在上面巡视一周,叫下面成日惦记溜鸡打狗的虚度年华的混球们现场感受了提心吊胆的感受。其中月黛的感受最甚,她手心儿的汗都冒了出来。
“你。”他走到一名男弟子桌案前,堂内众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只见那弟子慢吞吞的站起来,神色挣扎,磕磕绊绊地蹦出几个字,最后卡在“其影响深厚、深厚……”硬是想不起来了。
然后众人便看见,这位以儒雅诸城的仙界美男子从鼻孔眼里冷哼了声,轻蔑的吐出一个词“无用。”十分瞧不上眼似的,转身走到讲台上。
那名被点到的学子被先生训斥,脸都要埋到胸前,兢兢战战一声都不敢吭。
其余人一颗心再次悬起来,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既然身为学者,便该有学者的领悟,一门心思的扑在学业上,成日想着勾勾搭搭!”这词似乎有点歧义,众人纷纷抬头诧异的望着他,司晨顿了下,泰然自若的接下去“……如今连这区区几页纸都记不牢,他日若是在危难关头,恐怕是连字符都记不牢了。需知道那些符画是半点笔画都不能错的。”
众人又纷纷将脑袋压下去,十分羞愧。
那个站着的弟子被自己所崇拜的仙人训斥,脸都羞红了,闷声答:“先生教诲的是,弟子知错了。”
司晨没有说话,用冷淡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身影上,接着月黛听见了他喊自己的名字。
“月黛。”
就像每个担惊受怕的学生突然被先生点名,月黛心突然一空,往下沉,惊慌忙乱的站起来,只是心里还夹杂着莫名的欢喜。
惊慌忙乱之中她抽出神想,我怕不是魔障了,这有什么可欢喜的?!
“我、我不会……”
司晨看着她,好一会,拿起案几上的书,转身往外走:“下学来我这儿一趟。”不知是不是月黛的错觉,司晨出去的时候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今日司晨上仙似乎是心情不大好。”身边的女生对月黛说。
月黛还望着窗户外司晨的身影,痴痴问:“刚刚先生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噫……”女生拿书拍了她一下“何止是看你,都要张嘴训斥你了!你快醒醒吧,又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司晨上仙身边的仙子那么多,瞧不上你的,快想想下学了怎么办吧!”
月黛冲她撕牙咧嘴:“那他不还是光棍一条!”
“司晨上仙是上仙,早超脱世俗了,定是瞧不起这男女情爱的,你快醒醒吧。”
月黛被不大不小的浇了杯凉水,哼了一声,捧着书继续背去了。
散学的铜钟按时被摇响,月黛磨磨蹭蹭的来到门外,犹豫着不敢敲门。司晨就看着门外一个影子来来回回的晃,晃了好一会,不觉有些好笑,沉了沉声“外面是谁?”
那个影子哆嗦了下,老老实实站定了:“先生好。”
“进来。”
月黛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立在门外又道了声好,才局促地走进来,打睫毛缝里瞄了司晨一眼。
“先生,我、我背的还有些生疏……”
司晨正看着手里的书,闻言不冷不热的“嗯”了下,翻了页书:“那便在此处背罢,背完再走。”
月黛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惊吓,在原地杵了会。
司晨上仙终于瞟了她一眼:“哪儿有凳子,坐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月黛好不容易压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还算平稳地走道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坐下去,心里边突突地跳个不停。
司晨于月黛简直是个行走的磁石,只坐在那儿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都能叫她心猿意马,更何况面前,顶多十步远的距离,还是个会喘气儿,会翻书的活的,司晨。
这种情况下,背书是不可能背书的,背书多耽误她看美人儿啊。
于是月黛的书硬是背了一个半时辰,还停留在第一页,她不仅不会背,还将之前会背的给忘完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
暮色四合之际,司晨上仙似乎终于想起这儿还有个其他的活物,抬头看向恨不得将目光粘在他身上的小月黛身上:“会背了吗?”
铛——地一声,月黛关于“如何培养自己与司晨上仙的曾孙子”这一命题之猜想戛然而止,目光呆滞的望向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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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追神少女
“我……不会。”月黛挣扎了半秒钟,老实答,眼巴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