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型台上站了好几个人，有祝妈祝葛和其他伴郎伴娘们。
无疑，祝之之一眼就看见了最挺拔的那个。
进门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过来。
梁言穿了件大衣，是像他的眸子一样的黑色。
他冷冷扫过祝之之，然后视线定在脚边粉白的花簇上。
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贺靳北和祝妈打了招呼，就被催着上了台。
宋嘉艺和祝葛也被司仪领到旁边走流程，一下子，祝之之觉得自己成了株无可攀附的葡萄藤，一阵微风，一场细雨就能轻而易举的带走她，她必须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因为此刻全世界的风雨都在她身侧。
“来，咱们先挑选搭档！”祝妈看起来干劲十足。
“阿姨，自己挑啊？”伴郎团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那我们多不好意思！”
祝妈笑呵呵得拍了他：“女士优先懂不懂，让姑娘挑！”
有大胆的伴娘一听，也不顾矜持了，主动挽住了梁言的胳膊：“那我不客气啦！”
梁言没有拒绝，当然，也拒绝的理由。
“也是够不客气的。”
“先下手为强！”
祝之之看在眼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侧了侧身，克制住自己下意识瞥向他的眼神。
“小贺你就和之之一起吧？”祝妈伪装成无意间的提议。
贺靳北望向祝之之：“你愿意吗？”
祝之之笑笑，以示同意。
舞蹈很简单，就牵手跳几下，转个圈再换一边手牵，继续重复。
祝妈领了几遍，祝之之就已经会了，但祝妈却偏说不满意，总让他们跟着音乐再来一遍。
祝之之觉得祝妈是故意的，她就是自己想跳舞了，所以拿上厕所当借口，溜出去休息了。
贺靳北也跟了出来。
冬季天黑的快，街上早已经亮起了缤纷的霓虹灯光。
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影子，她抬手用袖子擦掉白雾，紧接着又被叹出的气盖回去。
贺靳北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面包：“饿了吧？”
是她不喜欢的原味。
再给你一次机会
“垫垫肚子。”
祝之之笑笑，拆开包装，送进嘴里。
她已经学会了成年人的生存法则，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能咽下去的，她都可以笑着咽下。
“你竟然还随身带着面包。”
“知道今天时间紧任务重，特意带的。”
“真不好意思。”祝之之歉意笑笑，“麻烦你给我弟做伴郎。”
“挺有意思的，而且我和阿姨很投缘，能帮上忙很开心。”
“你可千万别在我妈面前这么说，要不然，她以后还找你。”
贺靳北弯唇笑了起来：“那不是挺好。”
又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回去接着练舞了。
一转身，梁言竟然就站在他们身后的拐角处，一言不发的望着他们。
二人双双愣住，紧接着，他又转身回去。
祝之之不知道他在这待了多久，也不敢妄自揣摩他的内心，只是猛地发觉，她的心，又再一次为他动摇了。
快九点的时候大家准备去吃饭，祝妈知道年轻人在长辈面前放不开，于是让祝葛送她回去了，贴心的留给他们一群年轻人相处的时间。
伴娘中除了祝之之，其余三个都是宋嘉艺的大学室友，很熟，一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看祝之之挺认生的，也没怎么说话，于是一直很照顾她，总是找话题和她拉近关系，倒让她没那么不自在了。
菜单轮流传换，各自点菜。到贺靳北的时候，他却递给了祝之之，大家立马都表现出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祝之之下意识的抬眼看向斜对面的梁言。
他低着头只顾着划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真的如同陌生人一样。
可陌生人却不会一动不动坐在那，就是她心里的刺。
祝之之垂下眼，问旁边的贺靳北：“你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你点吧。”
祝之之点点头，点了几道自己平常爱吃的菜。
菜还没上，大家都聊了起来。
“没想到你们真的结婚了。”说话的是宋嘉艺的室友，“当初宋嘉艺追你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劲。”
准新娘害羞的低下头，祝葛却很是不解：“明明她第一次问我要不要交往的时候，我就答应了，一点也不费劲。”
“不是吧，你到现在还这么以为的？”伴郎也都是祝葛的室友，自然对这段故事很了解。
“难道不是吗？”祝葛说的理所应当。
宋嘉艺揉了揉太阳穴：“是是是，喝水喝水……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各位不要强人所难。”
一桌子人都被逗笑了，继续回忆着他们二人大学时的恋爱事迹。
“心情不好？”贺靳北注意到从一开始就兴致缺缺的祝之之，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问。
祝之之陷在情绪里，此刻才如梦初醒：“没有啊，只是有点累。”
“明天还会更累的，小祝同志，你要支愣起来。”
祝之之被他逗笑：“好的，小贺同志。”
“你们交往多久了？”
祝之之茫然看向突然向她提问的女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贺靳北。
“我们没有交往。”贺靳北温文尔雅的笑着，替她回答了。
“哦——”女生露出暧昧的眼神，“没有交往。”
贺靳北又笑着看向祝之之：“目前还没有。”
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祝之之不傻，当然听懂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怎样，这不是他们彩排过的，甚至不是她曾考虑过的。
“谢谢你们哦，菜还没上，就让我吃撑了。”
祝之之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只能借口上厕所，匆忙逃离了当下带给她的慌乱。
成年人的修养很好的维持了她表面的镇静，任谁也看不出她爬满虱子的内心。
梁言……
她真的好想梁言……
本以为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放下了，可当他出现在面前，还是发现无法欺骗自己。
人怎么会这么的没用？
祝之之洗了把脸，准备回去，走到拐角，突然被一股力道拽进了旁边没人的包间。
她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紧接着，被那人紧紧抵在门后。
“祝之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样？”
微弱的光亮透过落地窗，照进梁言的眼里，却反射出更亮的光，落在祝之之脸上，那是压抑许久，呼之欲出的欲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要点头，可她已经不是大三的祝之之了，不再有冲动的勇气。
“我以为一年前就和你说明白了。”
他自嘲似的闷声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浑身颤抖：“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说完，他闭上眼，猛地放开她后退了一步，再睁开时，已经变成了先前的样子。
冷漠，陌生。
和她一样。
梁言走后，她恍惚了很久，直到听见贺靳北焦急得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祝之之拉开门，笑着说，“出了点小状况。”
贺靳北松了口气：“走吧，吃饭了。”
包间内，大家聊得热火朝天，除了宋嘉艺，没人注意到这场插曲。
“梁言，你是做什么的？”
说话的是和梁言搭档的女生。
“学医的。”
“那也太巧了！”女孩兴奋的说，“我是护士！”
“那也太巧了！”另一个女孩打断她，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女孩，打趣道，“我们也是护士。”
对面的伴郎也调侃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们是天生一对？”
女孩被调侃了，并不害羞，反而大大方方伸出手机，对着梁言挑眉：“加个微信吧。”
在场众人开始起哄，祝之之却仿佛事不关己，只低头吃着碗里的菜。
“好啊。”梁言笑着接过手机，加了微信。
女孩是白净有气质的类型，和方知枝是一挂的长相，大概率，梁言会喜欢的。
两家亲戚很多，婚礼来了很多人。祝之之是女方的闺蜜又是男方的姐姐，众望所归的在门口收礼金。
他们的高中同学来了许多，刘大姐也来了。
多年不见，刘大姐又和蔼了不少，踩着一惯的小高跟，笑得很开心。
大姑站在祝之之身边絮絮叨叨数落她，刘大姐还想和她寒暄两句，却也被大姑劝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