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乔乔。都是我不好,要不你骂骂我吧!”陆亚思肠子都悔青了。
乔煜淡淡一笑,平静地说:“不关你事,是我自己招惹他的,我该承担这个后果。”
“可你这一走有两个月,还是去那么艰苦的地方,我真的好担心你一个人。”贫困山村有多苦她是知道的,陆亚思真的无法想象乔煜要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呆上两个月,这太可怕了。
乔煜温柔地捋了捋她的头发,“放心吧,我可是女汉子,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点苦不算什么。只是我不在,我妈就要拜托你多照顾了。”
陆亚思拍着胸脯点头:“阿姨交给我,你把心放肚子里。安心考察,争取早点儿回来。”
乔煜笑了:“嗯,开车吧!”
在陆亚思满怀歉疚和不安的目光中,乔煜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高铁站。
陆亚思开车准备走的时候,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瞥见后方停着一台黑色宾利,车牌尾号0101。因为不止一次听乔煜聊起过这台车,所以陆亚思特别有印象。
这不是那个墨谦吗?他怎么会来?
初心
墨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没有带林蓝,也没有叫司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开着车到了高铁站。
墨谦在高铁站等了一个多小时,看到乔煜下车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握在了门把上,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
他坐在车里,目光一直追随着乔煜的身影,从她下车,拿行李,跟车上的人拥抱告别,最后拉着她的黑皮箱,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口。
整个过程中,墨谦有无数次下车拦住她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看着她走的滋味很不好受,就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不敢伸手去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乔煜还是大学毕业那年去的大山,那时候的她满身热血,走路都是蹦着的,脸上扬溢的笑容仿佛向阳而生的向日葵般光亮动人。
今天再去大山,是因为她的命运被握在了墨谦手里,她不得不再次踏上这条孤独而无悔的路,脸上虽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心安,在经历了十多年都市繁华里的浮光掠影后,她还能有机会去那方寸之间的山里寻找初心。
她扫完身份证,过了安检,取了车票,然后找到进站口的等候区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手机,微信点开了乐言的对话框,内容还停留在昨天问过的吃得习不习惯、住得好不好这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上。
乔煜压根儿没跟云乐言提自己去考察的事,她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墨谦导演了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她一念之差做错的那件事。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错误是因她而起的,就应该由她承受这一切,乔煜不想跟任何人抱怨。
高铁到达了莲安,一个大山外的四线小城市。下了车,乔煜拖着箱子出了站,在站外的广场被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拦住了。
“美女去哪儿?搭车吗?”小伙子热情地询问乔煜。
“我要去秋水县,多少钱?”乔煜窝起手掌在额前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她知道小伙子开的是黑车,他们平时都会在高铁站附近扒活儿,凑齐一车人就走。
小伙子伸出两根手指:“二百。”
乔煜虽然有十多年没来过山村了,但平时跟邵宇他们联系得勤,大概行情还是知道的,小伙子说的二百是人头价,于是乔煜摇了摇头。
“姑娘,我没跟你叫价,我们黑车在这儿都是这个行情,你要不坐,要走五公里才有长途汽车站,去秋水县的车一天三趟,等你到的时候最后一班都发车半小时了。”小伙子耐心地解释。
乔煜看了他一眼,小伙子看上去挺实诚的,不像是坏人,于是又问:“我不想和别人挤,能包车吗?给我算便宜点行不行?”
小伙子纠结地挠了挠头,指了指自己停在路边的一辆老款雪铁龙。“姐,不是我有钱不赚,我那车都拼上三个了,差一个就能走,你要包车,我也不能把他们仨都赶下去吧,不厚道。”
乔煜顺着小伙子指的方向看了看,后座车窗里露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脸,看上去是个大学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这边。
乔煜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对小伙子说:“走吧!”
“哎,好。姐,我帮你拿行李。”小伙子笑着接过乔煜的大黑皮箱,脚步飞快地朝车子走了过去。
乔煜走到车边,车里的小姑娘开心地打开车门,往中间挪了挪。乔煜看见姑娘左边还坐了一个男人,看上去象是农民工,灰头土脸的。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个胖子,看样子睡了有一会儿了。
乔煜上了车,看着姑娘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姑娘很客气,拿出一把小扇子给乔煜扇风。
“还好姐姐跟我们一起走,不然我们还要再等半个小时。”
乔煜点点头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扫过窗外这个陌生的小城市。
小伙子上了车,立马发动汽车开了空调,然后推了推副驾驶的胖子:“大哥,开车了,系安全带。”
胖子被吵醒了有些不高兴,叽哩咕噜骂了两句,不情愿地系上了安全带。
小伙子把车开上大路,“咱们这就出发去秋水县了,山路不好走,我们要开三个多小时,晚上7点可以到。”他用手指了指座椅上贴着的微信二维码,“麻烦几位扫码付下车费,二百一人。一会儿经过加油站我会提醒,要让厕所记得叫我停车。还有,车上不抽烟,憋不住了说一声,我靠个边。”
小伙子打开音响,一首欢快的“最炫民族风”飞扬了起来,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着节拍,嘴里也跟着曲调哼哼了起来。
车上的人一言不发地扫码付完钱,胖子继续睡,农民工大叔在刷抖音,小姑娘则翻看着手机里的相册,表情有些伤感。
乔煜看了她一眼,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小姑娘先开口了:“我妈走了,生病,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女孩的眸子垂得低低的,睫毛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生老病死,我们都逃不过的。你要往前看,照顾好自己,不让家里人担心。”乔煜一直都有轻微的社交恐惧,安慰陌生人就更不擅长了,虽然看着小姑娘觉得很可怜,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好在姑娘乐观,也可能是因为在外人面前不想让自己太脆弱,于是抹了抹眼睛,强行牵了下了嘴角:“嗯,我知道。我妈当初到处借钱也要供我上大学,就是希望我能朝前看,多读点书,照顾好自己,将来能离开这个小地方,去大城市里生活。”
大城市好吗?天天都会堵车,到处都是雾霾,永远挤不上的公交地铁,还有死贵死贵的物价……如果再碰上一两个坑爹的老板,在大城市里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
乔煜不忍心说出来这些给小姑娘添睹,于是选择了沉默。
“姐,我叫袁梦,袁世凯的袁,梦想的梦,是我妈取的名字,她说喻意很好,希望我长大了就能圆梦。姐,你叫什么?”小姑娘扫空了之前的阴霾情绪,迅速开启了交友模式。
袁梦。确实是很好的名字。
“我叫乔煜,乔木的乔,李煜的煜。”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袁梦很高兴交了个朋友,笑着说:“一看乔姐姐就是从大城市来的,又漂亮又有气质。”
乔煜温婉地笑了笑,叹着这小姑娘嘴真甜。“袁梦,你家是在秋水县吗?在哪儿上大学? ”
“嗯,我是莲安人,住在秋水县,在武汉上大学。我大三了。”袁梦开心地看着乔煜,似乎觉得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特别愿意跟她交流。
袁梦从包里拿出一盒话梅,打开盖子递到乔煜面前:“乔姐姐,吃颗话梅吧,山路颠簸,含着不容易晕车。”
“谢谢。”乔煜拿起一颗话梅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口里很快就生津了。
袁梦自己也含了一颗,然后还客气地把盒子递给农民工大叔和前排的两人。
车内气氛热闹了起来,开车的小伙子叫大鹏,二十二了,两年前开始跟着表哥出来跑黑车,莲安到秋水这条线是跑得最多的,一天两个来回。
一打开了话匣子,大鹏就喋喋不休一直说,一会儿说这几年国家政策好,农村变化大;一会儿又说就业困难,读不起书找不到工作只能来开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