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从此之后她就能安心做原来的自己,苏桃夭的心里不由得雀跃起来。她打算先提前就和南宫燕说一声,谢谢她近日对自己的照顾。
距离苏桃夭的逃走,已经过去了四个余月,霍琛即使派出再多的人搜寻,即使派了无数暗哨在苏家周围守候,也再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她和她的丫鬟,好像就此从人间蒸发,就那样不见了踪影。最初的他心中想好了许多计划,等找到她之后要如何惩罚她好让她长点教训,可是时间流逝,他的满腔怒气也早就转化成了思念。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想念一个女子,她的音容笑貌好像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夜深人静之时便从自己的脑海里浮起,怎么也抹不去。他和霍灿的竞争已经在暗地里开始,但是一直找不到苏桃夭,他根本就没法集中精神。然而这四个月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再没有她的音讯,难道他再也不可能见到她?霍琛握紧拳头,立刻否定心里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无论如何,无论她躲到哪儿,即使是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今日清晨,阿佑带来了安清王的消息,命令他即刻回到金陵去,说是金陵发生了要紧事,他在扬州已经停留了过长的时间,的确是应该离开的时候,要击败霍灿,金陵才是最佳之处。只是他一走,他身边的暗卫也要跟着一起离开,若是桃夭回了家……他决定去跟苏仁说一声,桃夭一回,立刻派人来通知自己。
他已经吩咐了下去,收拾行装,第二日就回金陵。所以此刻,霍琛和阿佑两个人正在去苏府的路上。就在他们堪堪拐过绿春楼之时,霍琛猛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身着普通男装,头发用深蓝色的布带绑起,正脚步轻快地打算穿越自己面前的路口,虽然装扮迥然不同,但那熟悉的侧脸,分明就是苏桃夭!霍琛的心慢慢收紧。
苏桃夭正打算到倚翠楼去,她穿着男装,也早就不像最初那么警惕,所以她压根没有看见就在自己身侧几步之遥的霍琛和阿佑。
霍琛心里惊怒,难道她一直都没有离开扬州?之前收到关于她出城的消息只是假象,她女扮男装,就躲在了自己的眼皮之下,逃过了严密的搜查?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阿佑并没有看见苏桃夭,谁会注意到路上的一个普通少年?只是他发觉主上突然盯着不远处的方向,身上散发出怒不可遏的气息,他再细细一瞧那个少年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那不是自己一直寻找的苏家小姐吗?他在外面苦寻良久,却没想到她原来扮成男子,一直躲在城里?
阿佑有些心惊,他偷偷瞧了一眼主上,心里立刻得出一个结论:主子被激怒了。
苏桃夭走在路上,本也并没有什么,这条路她每天都往返早就习惯了。只是就在她经过绿春楼之时,突然觉得不远处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让自己后背发凉,她狐疑地转过眼,眼睛蓦地睁大,心下大叫糟糕,霍琛和阿佑两人就站在距离自己二三十步的位置,尤其是霍琛,视线牢牢停留在自己身上,目光透露出危险的信息。
被发现了!苏桃夭脑里立刻划过这几个字。他的眼神那样吓人,分明就是认出了自己!
苏桃夭也没有时间犹豫,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拔腿就跑,她根本没时间思考,下意识地就往熟悉的倚翠楼方向跑去。
霍琛的眉头慢慢收紧,眼底的阴鸷更深,她见到自己,第一反应竟然是要逃走?当下他也没有说话,身形一动,立刻追了过去。
阿佑也只得迅速跟上。
恐惧从苏桃夭的心里升起,冷汗从后背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突然逃走,等于狠狠地给了霍琛一个耳光,光是皇帝那边他估计就很难交代。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如果自己落在他手上,她有些不寒而栗,肯定下场凄惨,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心中害怕,跑的速度极快,很快就绕过绿春楼并推开青楼的后门闪身溜了进去。
小林见她满脸惊慌地冲进来,有些奇怪地说:
“小哥,你怎么了?”
苏桃夭喘着气,脸上强作镇定,挤出一个笑:
“没事没事。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她便进了账房。小林耸了耸肩膀,觉得她今天有些古怪,但是她跑得那么快,他也来不及追问。
她的速度极快,霍琛和阿凉见她远远地一拐,身影便消失了。
这附近只有一处小楼,苏桃夭莫非是躲在了这里?霍琛心里猜测,见这小楼外观雅致,看上去不是普通人家的宅院,便问阿佑道:
“这是何处?”
阿佑走到最前方看了一眼,脸色有点古怪,回来低声汇报:
“门匾上写着倚翠楼。”
这名字,两个人在心里同时说——
青楼。
苏桃夭躲到这里来做什么?
霍琛心口发闷,积累在心中的情绪越来越多,他垂下头,低低吩咐了一声。
苏桃夭躲在账房里,心中忐忑不定,霍琛有没有发现自己躲在倚翠楼里?可是她不敢贸然出去,万一他就等在门口守株待兔,自己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过了两刻钟,倚翠楼似乎依旧毫无动静,桃夭心想自己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打算偷偷出去看一眼。桃夭刚刚从账房里出来,就听见前厅那边似乎传来一阵喧哗。
下午的这个时分,倚翠楼里的姑娘们也都起床了,陆陆续续梳妆打扮从自己的闺阁里下了楼,正是前厅慢慢开始热闹的时候。只听门外传来咚咚的拍门声,门被一声一声地拍打,门外传来喧嚣。
燕姐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营业,是谁在外面敲门?她便派了小林子去跟外面的敲门人说一声,让迟一些再来。
谁知不一会儿,数名黑衣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一群叽叽喳喳聊天的姑娘们都被吓得噤声,前厅顿时陷入了寂静。
小林无奈地追上来,对燕姐沮丧地说:
“我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非要进来。”
燕姐抬眼望去,目光里是不动声色的打量。
只见为首的男子穿着深紫色锦袍,锦袍袖口和衣襟都用金线勾勒出流畅的花纹,腰上挂着一把短剑,眉目俊俏,只是脸上面无表情,眼角之间带着些许冷漠。
南宫燕混迹青楼多年,见这位男子的模样,便知道是一位不能得罪的主,连忙上前娇笑道:
“这位公子,我们倚翠楼还没有开始营业呢,不过公子若是喜欢,看上哪位姑娘,我马上替您安排。”
霍琛见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眉头霎时皱得更紧。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南宫燕,冷冷说:
“你可认识苏桃夭?”
原来是来找人的,南宫燕立刻摇头:
“我们楼里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我们这有含烟、牡丹、凤凰、彩衣,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公子可以随意挑。”
她往后面使了个眼色。
那些姑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乍看之下都有些痴了,随即也立刻意识到,这位公子必定非富即贵,如果能够跟着他,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这些青楼女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被一个好男人赎身,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燕姐一使眼色,那些姑娘便争先恐后地想要涌上来。
霍琛的视线从眼前所有人身上略过,的确没有苏桃夭,他面色不耐,手掌一摊,一块青铜腰牌出现在他的手心:“我在找一个人,现在怀疑是你们把她藏匿起来了。”他的眼底出现肃杀之气,话里都是凌厉,“马上把你们楼里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通通给我叫出来,否则,我便将你们全部带回衙门审问。”
腰牌之上,赫然是”安清王府“四个大字。
普通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之人,青楼更是如此。如果大家都被带走,倚翠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南宫燕连忙给霍琛赔礼,急急说:
“公子莫急,我这就叫所有人出来。”语罢,便匆匆吩咐了人,小林便连忙向后堂跑去,含烟也袅袅上了楼,一间一间去叫尚未下楼的姑娘丫鬟们都出来。
又过了片刻,整个倚翠楼的人都站在了大厅里。
霍琛细细地环视了一圈,苏桃夭依旧不在其中。他的脸色更沉,低低问南宫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