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姑娘,数日不见,近来可好?”
桃夭微笑:“承蒙公子想念,小陌近来安好。这次冒昧来找公子,是有一件事想请公子帮忙。”
“姑娘直言不妨。”宇文瑄来了几分兴趣。
苏桃夭敛下眼,做出一副愁容:“不瞒公子,我嫡亲姨妈给我表哥说了一门亲事,但是我表哥已经有心上人,所以就偷偷地逃了出来,到了扬州来找我,想在扬州住一阵子,等过一阵子姨妈打消念头了再回家。可是这件事又不能让我父母知道,我想帮他但多有不便,所以我就想来问问公子,能不能帮我租一个小院,只住我表哥和他的随从两个人,环境安静点就行。租期半年,价格好谈。”她说完心中的话,微微换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是没有别的朋友,才冒昧打扰公子。如果公子不方便,我就另寻他法。”
宇文瑄听是小事,倒也没在意,立刻说道:
“这种小事,交给在下,姑娘放心,我马上去办,明日这个时候,姑娘再来这家当铺等我的回音。”
桃夭放下心来,连忙道谢,两人又聊了一会诗词,她才起身告辞。
如此一来,一个下午便过去了,桃夭不知道苏仁回家没有,阿凉有没有出什么纰漏,只得加快脚步往苏府的方向走。
她刚刚踏进家门,便有一个杂役急急地叫住她: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家中来了客人,老爷刚从外面回来,正在前厅招待,急着差我叫您呢。”
听这意思,苏仁也才刚回来,阿凉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刚刚放下心,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家中来客人,关她何事?苏桃夭看了那个杂役一眼,问道:
“你可知父亲招待的是何人?”
杂役摇摇头,低声说:
“只听说似乎是位姓霍的公子。”
坏事,苏桃夭心中闪过这两个字,肯定是霍琛来到家中了。婚事的事,他需要征求安清王的意见,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家里?她心里愁闷,但没有办法,只得向前厅疾步走去。
果然,霍琛听到脚步声,从座椅上转过视线,直直地看向自己。
苏桃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走到苏仁面前,乖顺地行礼,故作一切不知,垂眉敛目,声音温婉且端庄:
“爹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霍琛看着她的举动,心底暗笑。原来她平日在家里人面前都是这种乖巧安静的模样,与私下里那种清冷倔强的样子截然不同。
苏仁脸上都是喜色,听见她问,立刻说道:
“这位是安清王府的霍公子,他上门对为父说,对桃夭你一见倾心,皇上已经答应为你们赐婚,只需要再等几日便可上门提亲,娶你为妻。”
楚国的风俗是成亲前三日男女双方不能见面,但提亲时相见或者相看时见面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许多夫妻都是在提亲或相看时第一次见面。
桃夭转过视线来,盯着霍琛,眼神不悦,秀眉微微上挑,像是挑衅道:
“原来如此。”
霍琛自动忽略了苏桃夭的语气,站起身来,轻轻拱手道:“在下对苏姑娘一片真心。”
桃夭怒眼相对,不肯说话。
苏仁见两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心里不明所以,还是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
“霍公子今晚可要留下来用饭?我让厨房准备。”
霍琛摆摆手,笑着说:“苏老爷不必麻烦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了,来日再登门正式求亲。”
他这么说,苏仁也不好勉强,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女儿,笑着说:
“那桃夭便替为父送送霍公子。”
霍琛行了一个虚礼,向门口方向走去,桃夭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快要走到苏府门口,在霍齐面前她不能多说,在苏仁面前她也不能表态,如今见四周无人,苏桃夭终于忍不住,冷声质问:
“霍琛,你真要如此?你别忘记之前你自己答应过我的话,我成为你的谋士,你不再提起此事,如今你岂能出尔反尔?”
走在前面的他停下来,转过头来,视线缓缓定在她的身上,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郑重其事地说:
“那日答应你所谓谋士的话,本来就只是戏言,如今我已经在皇上面前开了口,一诺千金,已然没有反悔的余地。”
“好,好,好。”苏桃夭已是怒极,冷笑着说,
“那你就不要后悔。”
说罢,便也不再理他,直接甩手走向自己的院落。
霍琛倒也不生气,站在原处,看着她逐渐消失,心里想的却是:我怎么会后悔,我现在正迫不及待等着你变柔顺的模样。
苏桃夭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阿凉正在收拾屋子,见她一脸怒色,急忙问道: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她张口欲答,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正是苏仁。
苏老爷踏进房间,对站在一旁的阿凉说:
“你先出去,我和小姐有话说。”
阿凉看了一眼桃夭,见她没说话,才点点头,从屋内跨了出去。
桃夭见阿凉走远,扶苏仁坐下,才低低说:
“父亲,我是一定要嫁给霍琛不可吗?”
苏仁有些诧异地看她:“霍公子家世、文采和武艺都是上上之选,桃夭有哪一点不喜欢?你可要知道,即使他各方面都不出众,就凭他是安清王的儿子,爹爹也无法拒绝这门婚事,何况霍公子仪表堂堂,又是一片真心要娶你为妻。桃夭,你这是怎么了?”
苏桃夭心里叹气,自己就知道会是这样,期望苏仁拒绝这门婚事,根本就不可能也不实际。她只得强做微笑,有些娇羞地说:
“女儿不是不喜欢霍公子,只是想再陪伴爹爹几年。”
听到她这么说,苏仁放下心来,他拍了拍桃夭的手,欣慰极了:
“爹爹已经老了,怕是再也保护不了你,可是霍公子却不同,他的能力,就算以后遇到了什么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担忧的事,但忧虑只是从面上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苏仁笑着继续说道,“霍公子可以照顾你一生一世。桃夭,看到你找到了一个好归宿,爹爹也就放心了。”语罢,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一个铜钱大小的黄金锁吊坠,做工精致,吊坠之下悬挂着三个黄金铃铛,彼此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金锁的正面雕刻着吉祥如意四个字,反面则是竹和太平花,象征着竹报平安,反面下方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极小的“沁”字。
桃夭有些不解,但是她还没有发问,便听见苏仁缓缓道来: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眼看你就要嫁人,我便把这个金锁交给你。切记,一定要好好保管。”
苏桃夭眼里流露出诧异,之前苏府里从没见过苏仁原配方氏的东西,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的名字大概叫做方沁,名字温婉,大概是个温柔的女子。她将金锁握紧,点头道:
“爹,这个金锁,我一定会好生保管。”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逃之夭夭(上)
桃夭送走了苏仁,关上了门,开始偷偷收拾行装。她从柜子里拿出几件普通的衣服,又把首饰盒里那些不算特别贵重、不能辨识身份的首饰也都收了起来。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花钱不多,从前攒下了一些银子,再加上最近自己积攒的,大概将近两百两白银,被她分成了几份,收在了不同的地方,这样即使出了什么变故,自己也不至于身份分文。还有那块金锁,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带在了身上。
一切打理完毕,苏桃夭把这个小小的包裹塞在了柜子最深处,心里思索道,只要文轩那边顺利,自己最快明日便能离开这个地方。
说实话,在这里待了一段时日,苏仁又对自己极好,说要离开,心中确实有些不舍,可是想到霍琛,桃夭强迫自己硬下心来。机会转瞬即逝,苏家与王府天壤之别,如果等到安清王的消息,就算他不赞同霍琛的做法,却同意把自己纳为霍琛的妾室,她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加难堪。
她心里打定主意。
一夜无眠。
隔日。
苏桃夭早早便来到了庆隆当铺,掌柜见是她,立即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着说:
“姑娘来得真早。文公子不方便前来,但他已经交代了,这是您要的钥匙。房子在城东的百顺胡同上,门口有一棵梨树,宅子不大,但胜在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