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程茗的性子进屋喝杯果汁已经够难为自己的了，提到吃饭想都不想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回家吃就好。”冰箱里有阿姨准备好的饭菜。
她现在觉得能安安静静地等到高考就好了。
不敢奢望以后得状态能比她现在的处境更好，所以尽量不招惹任何人，不认识更多人。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她还等着回程家呢。
程茗快速把果汁喝完，站起身：“爷爷，我就先回去了。”
老爷子失笑，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周全，饭点谁家都该吃饭了，笑呵着对程茗说：“是我疏忽了，你爸妈在家等着你呢吧？我让张妈送你回去，等我大孙子回来了，爷爷再请你，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呀，有共同语言，聊得来。”
程茗真的很不习惯不太熟悉的人对自己热情，索性便直接说明情况：“爷爷，谢谢您的好意了，我就住在隔壁，很近的，自己回去就行。”
老爷子看她态度坚决：“那行，你路上小心些，反正住得也近，等过两天跟你父母打好招呼，再请你吃饭也不迟。”
程茗一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尤其是这种别人对她过于关心或者热情的事情。
她语气里也是万般无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举手之劳，吃饭就不用了，也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就不打扰您了。”
*
程茗出门，看着隔壁没有一丝光亮的房子，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低头慢步前行。
开了门以后，一路走过去，挨个把所有灯打开，然后打开冰箱。
果然，里面满满的饭菜，是她爱吃的，也都是冰的。
程茗随手拿出一个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也不离开，就在旁边等着。
简单吃了两口，就放那了。
她肠胃一直不太好，经常胃疼。
可是稍微吃多就会恶心，是她来到这边才出现的状况。
可能南北差异问题，她有些水土不服。
之前在程家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哥哥都在，她也会比较自在一些。
想到刚刚那位老人说爸妈在等她，她苦涩地笑了一下。
爸妈这两个字她好像很久没有叫过了。
也预想不到下次叫会是什么时候。
她现在连张嘴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事情发生了，没办法，就只能先这样。
她与哥哥二人，总有一个要被放弃，看看现在的情景，显然那个人是她了。
孤苦伶仃四个字都不够形容她现在的状况。
她明明是有家人的。
但她现在就好像就只有自己，被孤零零地扔在了这个世界，被她自己母亲的一个理由就送来了g市。
刚开始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爸爸和爷爷肯定会想着她回去的，但是……
她谁也不怪，只怪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
天大的玩笑。
第七章
进入别墅区的时候，江善哲有意减速，路过她之前住过的房子，程茗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院落里好像还比之前多种了山楂树和柿子树。
想必她一离开，房子可能转手就卖了。
毕竟是在那栋房子里住了三年，她再不喜欢大房子，可是终究还是不一样。
那栋房子里，有她最珍贵的回忆。
想到这。
不期然，她心底一片惘然。
*
她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触及回忆，满眼失落。
江善哲余光瞥见她的反应，也在心里舒了口气，只是并未开口。
看到她的表情，他知道，那房子他买对了。
就算她不喜，他也会买那房子。
因为那房子里，不仅有她的气息，也有他的回忆。
*
到家的时候江善哲停好车并没有绅士的给她开车门。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习惯他做这样的事。
他先去打开了车后备箱拿出了一个礼品袋，再绕到她的面前，递给她，安排道：“给爷爷的礼物，你来拿着。”原本就是帮她准备的。
进门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沙发上坐着，戴着老花镜在看书。
看到程茗后缓缓起身，言笑晏晏笑得合不拢嘴。
看到江竹其起身，程茗鞋也没来得及换，小跑着过去搀扶，亲切地打了招呼：“江爷爷，好久不见。”
江竹其看了程茗的脸蛋都瘦得皮包骨了，语气里饱含心疼：“小程茗怎么这么瘦了这么多，肯定是国外的饭不如咱家里的好吃。”
说完还抬着胳膊颤巍巍地指着江善哲，平静说道：“这小子在国外的时候也瘦了不少，国外就是不如家里。”
程茗搀着老爷子重新坐下，拿着刚刚江善哲准备的礼物，献给老爷子，并看了一眼江善哲解释道：“这礼物是他准备的，时间紧急，没来得及给您准备礼物，实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迫不及待打断了她的话：“不重要，这都不重要。那小子送的还是你专门准备的没什么区别，现在是你回来了，这才是爷爷比较开心的事，也是现在对爷爷最好的礼物。”
江善哲这才换好拖鞋过来，手上提着她之前来这里穿过的拖鞋，都已经洗尽原本的颜色了。
但却很干净，只是样式有些老旧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双鞋竟然还留着，更没有想到她自己也还记得那双鞋。
江善哲把拖鞋放在她的脚边，示意她换鞋。
江老爷子也看到了那双拖鞋。
不期然想起来他这大孙子，因为一双拖鞋而做的举动。
*
程茗刚离开g市的那段时间，江老爷子也没注意鞋柜里还有程茗的一双专属的拖鞋。
发现这双拖鞋的存在，是因为江善哲。
他回家每次换鞋的时候，总是会在玄关处伤神一会，他才留意到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他还专门挑了江善哲出国留学的时间段，吩咐张妈把拖鞋收起来，免得江善哲看到会睹物思人。
只是收起来。
他知道，若是要让张妈扔了，江善哲指定得急。
果然，江善哲出国后的第一次回国，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发现鞋不在了。
他鞋就换了一只，就一只脚是拖鞋一只脚是球鞋的满屋子找张妈，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宝贝一样，着急问她：“拖鞋呢？程茗的拖鞋呢？”
张妈正在忙着厨房的事情，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惊一乍的，缓了半天才想起来放拖鞋的具体位置。
自此，那双鞋除了正常清洗，谁也没有穿过，谁也不敢动。
若是家里来了客人，宁愿让客人穿鞋进屋，也绝不会让人动那双鞋。
江竹其知道，他一直都在默默地等，等到她重新穿上这双拖鞋的那天。
*
她穿的是一脚蹬的平底鞋，换鞋倒是很是方便。
可是换好鞋之后没理由再让江善哲帮她放回去，然而江善哲就站在旁边等着。
“……”
江善哲洗完手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刚好问到程茗这次要待多久。
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停住了脚步，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程茗说的每一个字，即使心底已经隐隐约约有答案。
他只听到程茗老实回道：“很快，解决一些事情，工作一结束就会回去了。”其实来中国的工作内容对她来说也是可来可不来。
主要是因为之前江善哲给她发的邮件，让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是要两个人当面说清楚的，对他也对她自己。
也就是说，一旦说清楚，她随时都可以离开。
她的计划是——她想先去一趟s市，先把程家的事弄清楚了、解决了，再来跟他坦白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江善哲能找到她，说明程家人也可以，她也总不能这样躲程家人一辈子。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江善哲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只是安静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程茗一眼，唇角紧绷，眼神看不出情绪。
面上更是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实则心底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他在心底冷哼：解决一些事情？是解决他的事情吗？他是麻烦吗？需要她用到解决这个词？
张妈端出来最后一份汤，喊他们过去吃饭。
桌子上准备好的饭菜，基本上都是她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