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听到这话，疯狂咳嗽起来，水喷了一桌子。
她咳了半天，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倒是忘了，江善哲的母亲回来了。
江善哲攥了攥手里下意识抽好的纸巾，语气里饱含无奈，慢声叮嘱：“你慢点。”哎，多大的人了，一举一动都像个孩子。
等程茗缓过来，江善哲自己也纠结了一会，提议道：“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爷爷那边我跟他说。”他也怕程茗勉强去了不自在。
他知道她不太愿意跟生人打交道，但是转念一想跟闻女士日后打交道也是不可避免，他私心是希望她去。
但是考虑到她的情绪，又不愿她去。
程茗思考了一会，确实想同意他的说法，可是转眼想想老爷子电话里的高兴劲，程茗犯了难，不忍老爷子的期待落空，不就吃顿饭么，又不是吃她，再说了，还有江善哲在。
“我没关系，都已经答应好爷爷了，也不好再拒绝了。”为了显得她真的没关系，程茗还特意看似潇洒的说了一句：“不就是吃饭么？你姑姑姑父我都见过，上次也见过你妈妈，人看着也很好，不怕，不怕。”
这两声不怕，不怕，怕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自己宽慰自己可还行。
“那我几点去找你？跟爷爷约了七点，你看看几点合适？我再忙一会，剩下的可以等吃完饭接着弄。”说话间，程茗已经拿了电脑过来。
江善哲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盘算了一下，“五点吧，五点我去酒店接你，咱们一起直接去拿礼物。”
程茗答应完他之后，两人一度无话。
江善哲也不提挂视频的事。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挂掉了哦。”最终还是程茗先开的口。
“挂吧，挂吧。”江善哲尽显无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在手机另一端，他也无心工作。
挂了视频之后，江善哲就紧接着打了一通电话，帮程茗预约好了江老爷子的礼物。
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他先预支付了一部分款项，剩下的让程茗来付。
不然那丫头又得一阵念叨。
*
去接程茗的时候，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
到酒店楼上，他先帮她关了窗。
他看着程茗穿了一层又一层，才一起下楼。
电梯里江善哲注意到程茗还提了两个袋子。
他伸手接过，没有打开看，直接问她：“里面是什么？”
“姑姑，姑父，还有你妈妈都在，理应都准备些礼物。一个袋子是两条围巾，送给姑姑、姑父，另一个袋子是两幅手套，送给你妈妈还有爸爸。”程茗因为穿的太厚，浑身不太舒服，一直在低头整理衣服。
她真的疯了，听江善哲的，她现在臃肿的像个企鹅。
她有些无力地看着江善哲，声音难掩幽怨：“都怪你，让我穿这么多。”
江善哲止住她要脱衣服的手，语重心长道：“会冷，外面下着雨，你又好几年没在g市，别感冒就行，臃肿就臃肿些，到了家再脱。”
他握着她的手腕，从袖口处也一层一层的帮她整理衣服，是稍微舒坦了一点点，但还是难受。
两人出了电梯，程茗跟在他身后抱怨，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看着满大堂的人都没有她穿的多，她语气难掩幽怨，还有些委屈：“可是到家还有好久呢。”
到了车上，程茗开始控诉他，从肚子那里掀着衣服给他数她穿了几层。
一件吊带，一件打底衫，一件衬衣，一件针织衫，一件毛衣，一件西装外套，外加一件大衣。
程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西装外套和毛衣脱了，才舒服了一些。
江善哲也觉得好像是穿的有些多了。
车上反正也开着暖气，也就任由她脱了。
因已经打电话提前说过了，程茗过去看了款式，跟江善哲选中的那套一样，她补了尾款，一起出发去了江家。
进门之前，程茗心跳砰砰加快，她站在门口调整呼吸。
这也算是家宴，就她一个外人，再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有些局促。
江善哲看她紧张成这幅样子，有些后悔带她来了。
可这毕竟来都来了。
他牵起程茗的左手，程茗看了看他。
她掌心冰凉，但从他手掌处传来的热度安抚了她。
以程茗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莫名安心，跟着江善哲的步伐两人一起迈步进了家门。
*
姑姑和姑父早就到了，江善哲的母亲在楼上不知道干嘛呢。
江璟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直到江善哲的姑父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了她。
程茗看到江璟的目光落在两人双手交握的手上，她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江善哲手上一空，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他把礼物袋递给了江璟，然后帮程茗拿了拖鞋，挂了大衣。
江璟姑姑她之前见过，是有些生疏了，但是倒也还好。
毕竟之前还给她开过家长会，没一会也热络了起来。
闻女士在g市一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上次在医院才是第一次见面。
程茗一一递出了礼物，闻女士刚好从楼上下来了。
她先是不安的往江善哲的方向靠了靠，想想觉得不妥，又挪了回去。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和“母亲”这种身份的人相处。
她有些莫名的害怕，害怕闻女士不喜欢她。
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安，就连礼物也是江善哲亲手递上的。
听说是手套，闻女士开心的不得了，像是得了什么心爱之物一样。
哪里是什么手套开心呀，是送手套的人让她开心。
看到闻女士满心欢喜的表情，程茗的心才稍稍松懈。
吃饭的时候，江家人待她太热络，频频给她夹菜，尽管江善哲帮她吃了一些，可她还是有些撑。
送走了江璟姑姑和姑父之后，程茗和江善哲也打算回去。
江老爷子因为时间有些晚了，上楼休息了。
闻女士却把程茗叫上了楼。
她对程茗的态度，显然不是像那天在医院对待江善哲那样。
一点也不凶，一整晚都笑眯眯，满心欢喜的看着她。
她把手镯拿出来递给程茗的时候，程茗有些不知所措了。
心里只祈祷着江善哲快来。
看出程茗的窘迫，闻女士着急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啊，这就是一普通手镯，第一次见你就喜欢的紧，你送了我礼物，我也总归要回礼才是，这个你就收下吧。”
程茗稍稍后退两步，摆摆手：“阿姨，这个太贵重了，我收不得。”江家哪里有什么普通之物。
闻女士牵过她的手，把锦盒放在她手上，宽慰她：“你别有负担，你跟我们江家有缘，我又不常回来，下次见你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手镯一直在我手上，我也是个心思。”她确实是个心思，自己儿子不会追，她得加把劲。
程茗还想开口婉拒，闻女士直接拉着程茗出了房门，吩咐着张妈带她下楼去找江善哲。
楼下江善哲刚往保温杯里接好水，看她还不下来，准备上楼找她呢。
他还没说话呢，程茗把手里的锦盒往他面前一举。
江善哲接过锦盒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他知道程茗的意思，“我替你收着吧。”这妈也真是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实在是太热络，热络的他都有点受不了，一整晚闻女士的眼光就没从程茗身上离开过。
江善哲接过锦盒，程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哪跟哪呀，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疯了吧。
*
程茗舒了口气，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嗝。
江善哲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茗羞赧，丝丝红晕浮上脸颊，她去掐他手臂上的肉，让他不要再笑了。
太丢人了，吃到撑，还打嗝。
江善哲拿过挂衣架上她的大衣给她穿好，然后又穿好自己的大衣，把保温杯放进大衣口袋里。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邀请她：“走吧，出去散散步，消化消化食，省得你——”
程茗看着他生气撇嘴，他便识相止了话音。
她把左手递给他，小声抱怨：“别说了。”
江善哲开门，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意。
庭院里不知道是哪种花香，弥漫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