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年间(5)

西台虔闻言默不作声,因为苏珮所说不错,西朝目前国库亏空,实在是耗不起,皇兄此次派她前来,打探消息是假,重点是找到可靠的盟友,只要绕过沅乾的掌控,与其他可靠的国家联合起来,一来可以共同抵抗沅乾,让其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也可以威慑住最近并不安分的疆蛊族,一举两得。

只是沅乾老皇帝虽死,留下的千机营却无处不在,要想不动声色地结盟实在困难,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这位圣女,但今日一见,西台虔危机重重,此人睿智冷静,绝不是任人拿捏之辈,这暮云尚派出的人,果然不凡,不过西台虔又想不明白,这一个祈福的借口,究竟能帮助暮云尚换得什么利益,莫不是仅仅是忙着应付李家兄妹而派了个人来看着他们?

苏珮见铺垫的差不多,便开始步入正题,她向暗卫使了个颜色,暗卫得令,转身出去,引开了暮云尚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西台虔的身旁:“虔姐姐远道而来,无非是想解西朝此番困境,阿珮不才,有一提议,不知姐姐想听与否?”

西台虔闻言将信将疑:“圣女请讲。”

“姐姐方才问,阿珮对楚国被灭是何看法,国破家亡,阿珮想问姐姐,若处此境,您是何想法?”不待西台虔回答,苏珮顾自说道:“阿珮虽为玄衣族圣女,但能力实属有限,救不得我的国家,边境十三国自分割以来,战事从未断过,楚国曾一度想安稳度日,不搅风波,不断退让,却也只落得被吞并蚕食时毫无还手之力的下场。姐姐,天神怜悯百姓受苦,指派我玄衣族顺势而为,以将战争的伤亡降到最小,是以,阿珮并非归顺于谁,阿珮归顺的只有黎民。”

西台虔思考苏珮话语中的真实性,又听她继续说道:“姐姐既然相信阿珮的占卜之术,阿珮便也不隐瞒姐姐,天神指派的天子,便是暮云尚,西朝若要安好,早日投诚方为正道。”

“好啊,原是小皇帝的说客。”西台虔闻言起身:“圣女忠心耿耿自是不必多说,只是不知您师傅是否赞成您不择手段,为虎作伥。”

“师父已经年迈,避世归元山。”

“怕是不愿见你吧。”西台虔说着,扬长而去,留下苏珮失笑,望着面前的酒杯,苏珮一饮而尽。

苏珮对外称为国祈福,住的本应是寺庙,前两日因暮云尚派的侍卫并没有跟上,而是先去秘密进行了别的事情,借此时机便正好见了季柯,而今暮云尚的人来了,再见面便不是很方便,苏珮便回到了住持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中。

夜深时苏珮听到窗户处传来规律的敲打,那是她与季柯约定的暗号,她轻轻起身,怕惊动外屋的侍女。

季柯见苏珮开窗,便开始简短的交代:“西朝果然不出所料顺着咱们伪造的线索找到了全叔,提出了结盟的提议。”

苏珮闻言点头:“如此甚好,我们就进行下一步,你让全叔与他们接应,暂时不要露面,而今唯一能让暮云尚放松警惕的便是让他以为我们自顾不暇,你将此法告诉西台虔,此次我们务必保存实力,甚至可少报兵将数量。”

“我明白。”季柯看向苏珮:“我以将计划转告全叔,待时机成熟,我们便可借助西朝的势力起义。”

“不,阿珂。”苏珮打断他:“我们不可能借西朝的势力,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无非是浪费时间精力,我们要的是西朝。”

季柯闻言楞了一瞬,听苏珮继续道:“阿珂,我知晓你不愿如此,但乱世之中,兵马就是命脉,西朝不会傻到要把兵马白白的送与咱们去冒险,除非这些兵马是我们的。”

季柯明白,他本也只是些许犹豫:“我知道阿珮,此次我暗去西朝,我们便难以相见,我想在见你一面。”

苏珮暗暗叹气,是啊,今晚之后,两人都有人盯着,事情一时之间也难以落定,她微微探身,隔着窗抱住季柯:“阿珂,此行路远,我等你。”

季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等我吧。”

阿珮,季柯心道,等我大仇得报,等我可护你安然。

永康三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直闷声做大事的西朝又不负众望,三次出兵,攻下赵国,听说领兵的少年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沉稳冷静,短短两年便深受西朝皇帝器重与喜爱,更是不顾祖制的将刚攻下的赵国交给他代为统领。

再有就是沅乾终于停止了不断的内乱,这年轻帝王并不似表面般人畜无害,相反他的手段雷厉风行,这两年间他收政权,笼势力,放下门户之见提携优秀的寒门子弟,更是在万民中立下了千古明君的光辉形象。至此沅乾的朝堂不在由太后一党把持,而是分割两派,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沅乾会专注自身时,这位少年天子秘密传信驻守边关的冯老将军,出兵直指正在交战的安南国与以游牧为生的呼和部落,两个国家在离钦河最远的中心位置,冯老将军老当益壮,在双方兵力最弱时出击,仅用半月便拿下了安南国都,呼和部落游牧为生,并不好找主帐,暮云尚也见好就收,立时吩咐收兵,派人前往安南国都驻守。

就此太后一党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保命符便是国舅手里的二十万兵权。

“恭迎圣女!”

苏珮踏入承光殿时,暮云尚正在和文康聊些什么,见她来了也没有停下,只摆摆手打断了苏珮正要施下的礼,苏珮听着应是安南的事,冯老将军战后第一时间回朝,交还兵符,许是身为前朝遗将避免纷扰,此事却大大的打了国师的脸面,暮云尚今日心情甚好,苏珮能感觉到。

盯了一会儿地面,文康退下了,暮云尚仿佛才想起她似的:“哎呀,朕一时忙过了头,竟忘了阿珮再此,劳烦阿珮久等了。”

苏珮实在是不想应付他拙劣的演技,刚想说些什么,抬头却撞进了他好似深海般的眸子里,直觉告诉苏珮有些事情不对劲,她默默攥紧了衣袖中的白玉骰子,低垂眼眸:“陛下说笑了。”

暮云尚这两年长高了不少,暗自也会习些武艺以便防身,现今站在那里,更具帝王威严。

他望着面前的少女,身材纤细,面纱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无任何不妥之处。

暮云尚想,怎么就养不熟呢?

他给了她两年的时间,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只要事情办得还算得体,他借着她的口说一些不可说的话,交代些自己不好办的事情,若是苏珮就这么安安分分的,他定不会亏待她。可苏珮偏不如他所愿,这两年期间她游走在各个权贵之间,看似把他交代的任务完成的万分妥当,却又从不忘记为那个男人谋求利益。好多次见面时暮云尚都想直接问她,有意思吗?可他忍住了,苏珮还有用,问出口没有任何好处,暮云尚告诫自己。他从书案上拿起一个方正的木盒子,苏珮接过,刚要放在衣袖中,便听暮云尚开口:“在这儿吃。”

苏珮闻言微微福身应了声是,便摘下面纱,将药丸放入口中。暮云尚盯着她的脸,据暗卫所报,她与季柯在一处时,除非必要,否则便从不带面纱,这么想着,暮云尚不自觉地抓住她刚要带起面纱的手。

苏珮更加疑惑了,今日的暮云尚特别的不同以往,她面带疑惑:“陛下?”

这一声陛下让暮云尚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尴尬,他干脆扯下苏珮的面纱,转身开口:“脏了,让人给你换一个,丢朕的脸。”

其实苏珮没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但她还是柔声应下,问道:“陛下可还有他事?”

其实本没有什么事情,暮云尚却不太想让她离开,纂了纂手心的面纱:“看看呼和的王帐。”

他如此苏珮倒稍安下心来,两年多来暮云尚虽对自己也算重用,却从不让她占卜任何国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来借她的嘴去直接编造一个。她试过偷偷测算,可得到的答案却十分茫然,后与师父传信中才得知,真龙气脉相护,凡是他有意隐瞒之事,很难测算出来,就算她是圣女也不例外。

得到此种允许,苏珮心下有些窃喜,她想,一点一点来,她就能深入敌人内部。如此,她又拿出了藏在衣袖里的白玉骰子,找了块平整的地面,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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