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嬷嬷有心给陆袭求情,又无法张口,欲言又止。
月华略一沉吟,吩咐她:“你回去咱们宫里静悄地喊两个人过来,把她抬回咱们宫里去吧。记得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不行,娘娘,这可是不吉利的,尤其是您现在正身怀有孕,会冲撞到您的。”
秦嬷嬷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道。
“救人一命,就当是为我的孩儿积点福德。”
“您要知道,您肚子里的龙胎可不是您自己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那里可没法交代。您要救她老奴也巴不得,可是不能去清秋宫,不若就近寻个避人耳目的去处就好。”
月华知道秦嬷嬷说的也是实情,因此并不固执,略一沉吟:“我这里倒是有个去处,干脆就到暖棚里去好了,那里烧着暖炕,也没有闲杂人等。”
这倒的确是个好地方,可以掩人耳目。计较已定,秦嬷嬷不敢耽搁,立即唤来两个小太监,将陆袭抬至暖棚里安顿好。
檀若正是精于此道,几粒丸药用水化开,撬开牙关灌下去,不多一会儿,陆袭就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缓了半晌,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骇得魂飞魄散,立即就要翻身起来给月华下跪请罪。
檀若一把摁住了她。
“你失血过多,身子不好,就好生养着,别胡乱动弹了。”
陆袭吓得战战兢兢:“我,我,皇后娘娘饶命啊!”
月华肚子大,站得时间久了有些吃力,玉书跟过来,端过一个墩子,上面铺好小褥子,搀扶着月华坐下。
月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宫里的规矩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陆袭紧咬着下唇,艰难地点点头:“陆袭知道错了,求娘娘饶恕陆袭吧。”
“他是谁?”
陆袭一怔,然后摇摇头:“陆袭不能说,娘娘若是要怪罪,就怪陆袭吧,是陆袭不争气。”
“你宁肯自己抗下所有的罪责,也不肯坦然招认?”
陆袭低下头,斩钉截铁地“嗯”了一声。
“何苦?”月华轻哼一声:“其实就算是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他是谁。”
陆袭猛然抬起头来,满脸惊诧。
“这宫里男人不多,懂医术会堕胎的男人更少。”
月华这话分明已经是意有所指,陆袭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声音里微微带着颤抖,矢口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周远原本就与你相识,他能进宫当上太医,听说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陆袭,周远好歹也算是帮过本宫几次,你为什么不让他到本宫这里说一声,放你出宫就是,非要自己这样作践自己呢?”
“他说他有自己的难处......”陆袭这话无疑是已经承认了自己与周远之间的关系。
“难处?”月华一声冷哼:“男人若是心疼你,再大的难处也是自己扛,断然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受。由此可见,那周远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不是,不是的。”陆袭仍旧害怕在月华跟前坏了周远的形象,再毁了他的锦绣前途,强自辩解:“他也是无可奈何。”
月华无奈地叹口气:“檀若,你来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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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揭发
檀若正转身打量着暖棚里的环境,听到月华提及自己的名字,扭过头来:“陆袭姑娘,你告诉我,周太医给你用的是什么堕胎药?”
陆袭抿抿唇,羞涩地说出口:“土膝根和麝香。”
“外用?还是内服?”
陆袭的头更低,更加羞窘:“他说熬药不方便,而且,这个方子稳妥一些。”
檀若的面色变了一变,难以置信道:“放屁!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他就连汤药都不敢给你熬,竟然让你用这么危险的方子?!你还处处向着他说话。你可知道这个法子多危险?尤其是你们差事劳累,稍不注意,就是扎心而死!你能保住这条性命,已经是幸运。”
陆袭瞠目结舌,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的,他说这样不伤身的。”
檀若面对她的执迷不悟,无奈地摇摇头:“若是果真有这样周全的法子,谁还会喝那些苦汤药?这种法子害死的人命可不少!并非我危言耸听,你以后能不能生养,还不一定呢?”
陆袭一张脸愈加煞白,毫无血色。
一旁的玉书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气红了脸:“陆袭姑娘,实话就跟你说了吧。那周远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前些时日来给娘娘诊脉的时候,便对我动手动脚,被我训斥了一通,方才老实一些。这样的男人压根就靠不住。”
月华惊讶地抬起头:“他果真竟然这样胆大包天?我以为只是几句嘴上便宜,上次轻饶了他。”
玉书恨声道:“这样羞人的事情,我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再说了,我玉书也不是那好惹的,现在还后悔那日没有朝他脸上挖一巴掌呢。给他永远留个记号,也免得继续祸害别人。”
陆袭脸色变了又变,挣扎着就要下地。
“你要做什么去?”月华厉声叱问。
“自然是要找他周远问个清楚明白。”
“对于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陆袭,你去了也不过只是自取其辱,自己徒惹伤心罢了。”月华幽幽叹息一声道:“劝你还是将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这小产还不比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这可是生生地从身子上拽下一块肉来,更何况周远给你下了这么猛的药,你若是不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谁疼你?”
陆袭执拗地摇摇头:“娘娘,陆袭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即便是让我死,我也要死个明白,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我陆袭究竟哪里对不起他?我只要亲口问问他,死了心,娘娘是要杀还是要罚,陆袭都绝无二话。”
“男人变心还需要理由吗?你去当面责问也不过是数落你一通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玉书也劝说道。
陆袭已经下了地,挣扎着往外走。此时的她满腔恨意,对于生死无所畏惧,所以并不将月华等人的劝告放在心里。
月华挥挥手:“不到黄河心不死,玉书,你就陪她去一趟太医院,让她亲眼见识见识这周远的真面目。”
陆袭是个聪明的女人,其实她早就已经对周远有了怀疑。只是,如今周远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她一腔心思寄托在他的身上,不肯相信他的薄情寡义罢了。
对于玉书和檀若的劝解,她以为那是挑拨,固执地想要亲自去求证。
可是当月华命令两人放开她,果真让她去见周远的时候,她终于败给了自己。
她明白,她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对她无情无义的,自己傻傻地沉醉在他的甜言蜜语里,选择了逃避,不敢正视现实。
她怯生生的,瞬间没有了向前迈步的勇气。
月华气恼地吩咐道:“玉书,你打发一个小丫头过去找周远,把他叫到这暖棚里来,本宫倒是要亲眼见识见识,他是如何花言巧语的。”
“不......”陆袭犹豫着想要阻止。
玉书也气恼陆袭的顽固不化,一扭身就走了出去。
周远此时在太医院里也是提心吊胆,坐卧难安。他留心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心惊胆战。
他给陆袭的药极猛,假如陆袭已经使用了的话,这时候胎儿早就应该流掉了。只要是过了今夜,平安无事,那么,就证明陆袭安然无恙。
若是折腾出动静来,陆袭万一熬不过,招认了自己出来,他心里也已经有了推诿的借口。
太医院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有人轻拍门环。
他立即弹跳起来,这样夜半三更,总不会是宫里哪个主子宣医,他立即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赶在同伴醒来之前。
“谁呀?”
他小心翼翼地问。
“请问周远周太医在吗?”
不是陆袭!
他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立即落了下来。
“在下就是,请问姑娘......”
“我是和陆袭姐姐一同做事的丫头。陆袭姐姐身子大不好了,快要撑不住了,她让我过来偷偷地请周大人过去。”
周远在心里暗自骂陆袭的蠢笨,竟然将自己告诉给一个不相干的丫头知道。
“她......她怎么样了?”周远小心试探。
小丫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就说腹痛难忍,倒在地上流了好多的血。我说要禀报公公知道,她说什么也不让,就让我过来请您过去。说你们原本是旧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