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意穿林过(19)

作者:九十不离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孟知秋看着林壑清躺在那把买给老孟的藤椅上发呆,看到了藤椅有霉迹,想起这把椅子是老孟出事前一天才搬回家的,老孟在家居城看它时就想要买下来,他对孟知秋说等他退休后,天天坐在上面晒太阳喝茶,老孟还一次都没来的及坐。后来忙完老孟的后事,他就把椅子放到了角落里,直家他往阳台上放满了绿植,椅子渐渐的被绿植盖住,他就再也没想起过这把椅子。

林壑清望着远处发呆,孟知秋就这样看着林壑清发呆,仿佛时间就此静止了,雨声也变的邈远起来。

林壑清终于开了口,“她还好吗?”

“去见见吧,白然说她想见你。” 孟知秋回着,他看得出林壑清的紧张,不安。林壑清的眼睛里的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无措,看的分明,他只在敦煌那个胸膛紧贴的夜晚见过林壑清这样的眼神,是躲避和不安。

林壑清没的说话。

“我们明天去好吗?”孟知秋又说了一句。听完白然的电话,他并没有过多的震惊,他猜不出事情的全貌,却也知道这也许和林壑清的焦虑失眠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好。”林壑清答完,继续发呆。

孟知秋向主任请了假,将课变给另一位老理代,和宋祁白然约好时间,转身回去拿了一床更大的毯子,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林壑清身边,将毛毯一人一半搭在彼此身上,就那样并排坐在绿植缠绕的阳台上,看雨不停的下,看偶尔随风和雨一起落下的树叶,看急忙走过或跑过的人,看蘑菇一样的雨伞,看这景致摇摇晃晃从大雨连连的白天转换成万家灯火亮起的夜。

林壑清侧过身说想吃孟老师煮的面,什么也不放的那种。孟知秋起身,林壑清也跟着起身,什么忙也不帮就那样跟在孟知秋身后转,像只粘人的猫,眼里写满了无辜,让人不忍拂手甩开。他看着孟知秋开火,烧油,加水,水沸了煮面,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哦,不对,好像还加了白菜,还加了一点调料?。

他端过面条,欢欢喜喜的吃了起来,好像那个下午呆坐在椅子上几个小时的人因为一点点的烟火气,一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面条就活了过来。

等林壑清洗完碗,孟知秋依然有作业要改,有教案要做。林壑清又坐在那个豆袋沙发上,那盏前两天照着他的壁灯今晚也泛着淡黄的光照在他身上,他捧着前两天翻了一小部分就睡着的书继续翻。

下了一整夜的雨在天将亮时停了。

林壑清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半夜,孟知秋轻手轻脚的进来看他,给他拉被子他都醒着。孟知秋进来前他在想林萸清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没有了他,她的日子有没有好一点,这些年,每次一冒出这些矛头,他就将它们生生掐断,以至于就这样林萸清慢慢的成了他的那块顽疾。今晚他任由自己想的多了点,林萸清会不会也将按照他那时的模板上学,睡觉,做作业,他走了干脆,将所有的不确定都留给了他曾捧在掌心里的妹妹。

孟知秋给他拉完被子后,他又开始想孟知秋。孟知秋心思细腻,不急不徐,像一抹清风,吹开他眼前的经久散不干净的薄雾,就那样站在他身边,静静的,不声不响。

他知道孟知秋就站在那里,只要他需要,他就会一直站在那里。

孟知秋经过林壑清的门口,发现门开着,走到客厅发现人已经站在阳台上了。可能是校医的冰袋和林壑清鸡蛋的功劳,他眼窝上的乌青消了一些。

林壑清跟着孟知秋一起下楼去买早饭,孟知秋问他是否想吃之前的豆腐脑,他满口回答好,并不知道是孟知秋跑了一公里才买回来的。好在,今天时间充裕,他们打算走着过去。

雨后的清晨,已经有些凉意。早高峰的路上,车流如织,人来人往,大都形色匆匆。

疲于奔命的那些年林壑清日日夜夜想的就是做个散闲的人,近几年好像终于如愿了,不用再打卡上下班,有人找时便拍拍照片,其他时间不是出门在外,就窝在家里修修图,剪剪视频,喂喂猫,再或者找心理医生聊天也成了生活里的一部分。从来没有这样两个人肩并肩的走着,缓缓的,是为了去吃一顿早餐。

林壑清远远的就见那家早餐店,鲜红的底上几个白色的大字:北方特色早餐。店门前人头攒动,水煎包,油条的香味远远的也跟着飘了过来。

错过早高峰后,林壑清和孟知秋开车往白然学校去。

林萸清比他小7岁。林壑清开始上小学后,母亲慢慢的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他10岁时,林萸清了上幼儿园,自此他的妹妹在他们母亲眼里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父亲常年不在家,林萸清就像个不小心随手捡来的玩具,新鲜感过后,渐渐的被丢在了一边。林壑清将能给的爱和关心全部给了这个妹妹,他用攒下来的零用钱给妹妹买玩具,学习用品,衣服,期望以此来补充被他夺走的那一份爱。

“刚离家的那些年,我很忙,忙着生存,忙着学习,没空去想她。”林壑清双手握着方向盘,努力将车子开的平稳。知道老孟的事以后,他想起无人区冲沙和路上遇到车祸时孟知秋的反应,小心驾驶这几个字便印在脑子里。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家庭。如果那个时候换作是我,不一定会有你做的好。”孟知秋顶着他的黑眼窝说着。

三十岁,人生行将要过半,少年时那些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事情,放在今时今日轻易的就变的清晰明朗了。

这座城市大学扎堆,白然所在的学校是所重点985大学,学校的大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们坐在校外的一家咖啡馆里等白然和林萸清。林壑清手里的白开水喝下去三分之一,白然和一个女孩儿推开门向他们招手。林萸清比白然高了近一个头,身材纤瘦,仔细看去,眉眼和林壑清像极了。

兄妹俩相对片刻,林萸清就移开了视线,没有人想好要怎么开口,问些什么。白然从孟知秋的熊猫眼上移开视红,拉着林萸清的手,使劲将她放在手心里的指头捋直,示意她开口。

孟知秋余光看见林壑清将手放在腿上不停的敲着,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动作不是不耐烦,大概是在琢磨着开口的措辞。他将手伸过去抓住了林壑清的手腕,掌心温热的触感传遍了林壑清的整个手臂,他停下了敲打的手指。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白然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林萸清的视线对上林壑清,“哥,你还好吗?”

林壑清没有料到她这么突然的叫了一声哥,看着人,一下子愣住了。

“哥,我很想你。我找你以前的同学问过,他们都说和你没联系了。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林萸清说着,红了眼眶。

林壑清记得小时候,他的妹妹很少哭,纵然被欺负了,也不会轻易哭,总是将眼泪包在眼睛里,等他出头替她收拾欺负她的人,她就在一边拍手叫好,是个倔强的小矮子。他看着林萸清发红的眼眶,仿佛隔着远远的时光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变成眼前的样子,“小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小矮子。”林壑清逗她,“现在长这么高了,竟然学会哭了,你小时候要是会哭,打你的人至少少一半。”

“为什么?”林萸清被带偏了,问了一句

“因为哭声能引来大人啊。”

他说着,林萸清的眼泪就跟着噗嗖噗嗖的掉了下来,“都问你过的好不好了,你别老岔开话题不回答,我会觉得你过的很凄惨。”她这样说,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她无法想像她十几岁的哥哥要怎么在外面活下去,她小时候不懂,可现在懂。

“我要说一点也不惨,你肯定也不信,但是真没有那么惨,你看我是不是挺好的。”林壑清说完,有点心虚,又开始把手放在腿上敲着。

孟知秋看懂了,是准备去对过守口如瓶的意思。

白然预想中兄妹痛哭相拥的的场面没有上演,除了林萸清的眼泪外,他们像很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坐在一起闲聊,虽然大多时候是哥哥问,妹妹答,全是问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生活本来就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组成的,普通人成长的过程也是由一地鸡毛蒜皮拼起的,他想通过这些微小的事情补上这十几年缺失的时光,也想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因为他的离开而得到了一些应该有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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