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诺诺地:“那也不必非要做个木头人吧。”
“出了宿舍,在别人面前。以沫,我已经装了十八年社恐了,你也感受一下。”我拉过行李箱不再理他。
“那不一样,少……”以沫跟着我。
“叫我林以沫。临风,你的眼神应该暗淡一点。”
以沫长了一张帅气的方形面孔,头发细软梳偏分。最漂亮的是眼睛,大双眼皮,长睫毛,随便一眨都勾魂摄魄。如果他不管好自己的眼睛,会成为社恐界的大熊猫。
而我的头发比较坚硬,经常炸起,为方便以沫帮我打理,我一直留毛寸,更像愣头小伙子,做个伴读和助手勉强及格。
我们找到了新生报到处,在商业区旁边的小广场上。那里密密麻麻排满了人,我们俩站在无人处遥望。
以沫终于反击地挖苦我:“你确定你要挤进去?很多人要贴着你,还有,你看见了吗,还要领被子。我已进入断手断脚状态,连根头发都不会帮你拿。”
“你是不是准备就站在这里?”我决定的事怎么会轻易被吓倒。
“这里很像‘社恐家’的安全区。”以沫道。
“好,你在这等我,不能挪动。”
我把以沫推进绿化带里面的树丛中,拿走太阳伞,行李箱放在人行道上,昂扬地朝报到处走去。
我才不会挤进人群。报到处旁边除了新生和家长,还有接待员,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色体恤衫。我靠近了在人群外的两名接待员,他们正在喝水。
“你们好,我是来报到的新生,能帮我个忙吗?”我把伞檐抬高,让他们看到我的脸。
“你有什么困难?”男生打太阳伞,他们一定觉得好笑,而且笑容已经挂在脸上了。
“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同学,不过他有社交障碍……”
我解释了半天,他们还特意给老师打了电话,因为我要求的比较多。得到确认之后我和以沫的入学手续办理的非常顺利。
当我带领一队人马把被子,盆子,扫把,拖鞋,手推车拿到以沫面前时,我看见了他脸上惊讶的神情。
“临风。”我走进树丛把以沫接出来,“你不用走路了,坐在行李箱上。”
学长把行李箱放在手推车上,我让以沫上手推车坐在行李箱上,以沫很配合。
“给我吧,谢谢。”我从学长手里接过手推车,一只手推着,另一只手撑伞。
他们都相信我的话,做沉默的搬运工,将东西送到我们的宿舍。
为了让他们深信不疑,且看场热闹,到宿舍楼门口,我二话不说背起以沫,轻松走到三楼寝室门口,开门的时候也没放下,直到进了寝室,把他放在凳子上坐着。
学长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物品,讶异又羡慕地望着我。
我相信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有我的体力,稍有得色地道:“经常这样,锻炼出来了。”
学长们更加讶异,转而同情我。我向他们道谢,然后把他们都请出了寝室,关上门。
“怎么样?我知道你断腿特意给你弄个车,没用你搬一根头发丝。”我扳着以沫的肩膀,居高临下俯瞰他。
他扑棱扑棱睫毛,扁嘴:“你帮我把床也铺好吧。”
☆、林以沫
6林以沫
我还期望他只是开玩笑,但从他把我背起,我明白他是认真的。
因为尽管我们的身体经常无限靠近,他把我背起登这么高还是第一次。我在脑海中快速辩论,他背我的目的是什么?可以臆想出很多条答案,只有他将我看作病人才最合理。
我对他背我上楼的感觉错综复杂,总之,他把我放在凳子上是非常体贴的。
为不让他发觉我脸色的异样,我在脑海中努力放映无关的画面,其中便有夫人袭击他的过程,和夫人狠戾的眼神,这些压抑了会导致我脸红的情感。
“经常这样,锻炼出来了。”
听他说完,我脑中闪过他经常背我的画面,不是过去,而是即将到来的将来。他不会每天都背我上下楼吧?
社交恐惧症患者最怕成为别人的焦点,他这样背来背去,我肯定会成为全校的焦点。
我收敛目光垂下头,想象正被聚焦不知所措。酝酿中,我真的被他的目光聚焦了。他双手扳着我的肩膀,我陷落在他的眼神里,竟一时精神紧张真的变成社恐,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想着他这么认真,背我上楼这么累的活都肯干,铺个床不算什么,便说:“你帮我把床也铺好吧。”
结果可想而知,他会,但他不做。他宁愿跟在我身后,在寝室里无聊地转来转去。
两个上下铺的床,我们都在下铺,完成最后一项,铺好我的床,天黑该吃晚饭了,我是社恐,抛头露面的事该他解决。
我佯装疲惫,平躺在床上:“我社恐,你去食堂打饭。”
☆、临风+林以沫
7临风
我不知道以沫为什么要选这所大学,他第一次是在哪听说它的。
我上大学的喜悦来自于以沫,这是他的梦想。我积极为我们日后的生活着想,找我爸安排我还办不到的事情。
其实让学校知道我社恐是经过我同意的,我爸还向我透漏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实。
因为我妈情绪暴躁,所有知道有我这个胚胎的医生和族人都不同意留下我,他们的理由是怕我妈的病症传到我身上。
他们说我会随时随地变成一只咬人的疯狗,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我妈确信无疑,她的伟大不是消灭我,而是怎么样养活我,我爸态度也是一样的。即便我是一只小疯狗,只要不自然死亡,他们愿意倾尽所有帮我活下去。
实际上我很好养活,生下来没得过病,也没伤害别人。但我爸也不认为医生都是危言耸听,尤其我被我妈咬过后。
他苦口婆心为我讲了关于毅力,自控,不伤害别人,保护自己的道理,总之一个目的,让我在心理有变化的时候立刻回家,取得他的帮助。
我告诉他我心理没有任何异常变化,和以沫一样,只是想体验大学生活。我还向他申请校外的房子。
我从小与爸爸分开生活,没向他吐露过心事,现在已到了隐藏心事的年纪更不可能了。我的心理变化早就有了,但是,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我只期望我一个字也不说,以沫却能发现。期望他能有和我一样的心理,能稍稍安慰我。可真实的以沫有离开我的想法,在听到我爸的话之后,我反倒害怕爸爸发现我的心理变化。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变化有多大危害,但我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它解决它。
寝室四个单人床位。我好奇他怎么安排,他不在乎和我分床,还是不在乎床小。
当他铺了两张床铺之后我的希望彻底幻灭了,他不在乎和我分床。可我已习惯他是我床上的一部分,分开我会不安的。
我不接受分床,在校外找间公寓是我的先见之明。
我挤在他身边,深情地说:“这个床小,你不觉得挤吗?”
“这是单人床,睡两个人当然挤,那个床是你的。”他粗声粗气地。
如果我让步,他会一步步摆脱我,离开庄园,要靠我自己驾驭他了。我冷下脸慢慢凑近他,目不转睛盯着他。
“不是,这只有单人床。”他推开我的脸,“少爷,你想干嘛?”
“我知道哪有大床,你去不去?”
“去。”
我当然会注意他的神色和语气,以此揣测他的内心。他温柔好奇,我确定我给了他惊喜。我颇神秘地告诉他我们的校外公寓在校园对面,站在窗口可以俯瞰校园全貌。我们不参加新生军训,有时间把这座城市逛个遍。
“真的?”他惊叹我的安排,一高兴又抱了我,这正是我等待的。
我们相依为命,高兴时拥抱,伤心时拥抱,只是长大之后很少拥抱过。
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我们都觉得没必要了,我们的内心变得强大,生活锁事已不能让我们动情。
那为什么,我对拥抱又产生渴望了呢?
我要抑制我的内心,我不会变成咬人的疯狗。
想到这里我猛地把以沫推在床上,闪电般离开他:“什么都不需要带,我们快走吧。”我掩饰说。
我打开寝室门,门口没人经过,不过楼道里有走路的声音。“没事的。”我不知安慰谁,走在前头,和以沫溜边出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