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钟舒舀惊异地厉声道。
这正是我想问的话。尽管我默默诅咒过孙圻,但梁络真实的操作有点过了。
“我高兴啊,这种事我幻想过无数次,想不到穷途末路之时峰回路转,我竟然连多年的梦想都实现了。”梁络掩着嘴开心地大笑。
“你不怕我妈知道?”我冷漠地问。
梁络狂傲地:“那又如何,我的命,大不了拿去。”说完与我附耳道,“你知道它们要去哪吗?食品加工车间,我要让每个恨他的人都得到安慰。你别担心,阿姨不会接触这种垃圾食品。”
我眉头紧锁,孙圻毕竟是我姥爷,让我如何在我妈面前心安。
“孙圻是她送给我的,她同意交给我处置。”梁络摇晃着从我身边走开。
“你这是偷换概念。”妈妈同意的处置肯定不是这种。
“什么概念?”梁络突然转身对着我,讥笑道,“你恨过什么人吗?你们两个恨他吗?”
钟舒舀没了傲气,畏缩的目光躲闪着。
胡文权目光凛冽地盯着孙圻的人头:“我恨,即便这样也难解心头之恨。”
“没错,因为他腐臭的身躯换不回时实。”梁络的眼神里瞬间涌现悲伤,“钟舒舀用他的知识判断,我亲自开胸看过,时实的心脏上没有刀伤。我为什么这么在意杀他的是不是我?我曾经恨他,恨他没将我带上正途,恨他拋弃我,现在我才知道,我依然很喜欢他。如果他不是食血人,我们不接触那些肮脏的交易,我们在一起会多快乐。”
梁络双手扶在洗手盆上,低头无助地哭起来:“但我没有勇气和能力说服他站在我这边,如果是我杀的,我会给自己找个维护正义的借口。可事实上不是我,悔恨的藤开始在我心底萌发,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心。”
胡文权走过去抚摸着梁络的后背,安慰自己的儿子一样,慈爱的安慰他:“不要再回味过去的事,你能控制的因素少之又少,当时的选择是在对比之后最适合的选择,因为你选择了,才有现在梦想的实现,否则你何来感喟。”
看着梁络这种几近崩溃的状态,我被感染得心也不舒服,不好再追究。
我懒得看屋里乱糟糟的乱摊子,把钟舒舀推到墙上:“你有什么想法?”
钟舒舀脸色大变:“我和孙圻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你在背后操控别人,在我眼里,都一样。”我淡淡地,“我觉得梁络这种方法很好,你是他们最得力的下属,理应享受一样的待遇。”
我回头瞥了眼梁络,他还站在洗手盆那:“梁络对这事有经验,你交给他了。”
“我可以继续为你做事,胡市长不想让市民活在恐慌之中,没问题,完全可以做到,东方美人是难得的良药,人类的福音,不能停产。”钟舒舀滔滔不绝要说服我。
“好啊,那就先拿你的血去净化吧。”
“我老了,血液质量不好。我可以继续研究,开发替代品。”
“这都是你研究的?”
“我找到了他们血液不同的原因,但提取血清不是我的主意。我后来才知道,孙圻利用我的成果赚钱。我只是他们父子的奴仆,他们从来没有高看过我,要是你,你早就反了。”
“你老了,我为什么要你,梁络比你好多了。”
那刚猛的汉子,停止了哭声,可能没听到我说的话。我又回头去看梁络,他倒在了胡文权怀里。旁边的楚译跑过去和胡文权一起扶着他。
“他太累了。”楚译苦着脸向我求助。
我冷冷地伫立,久久地凝望着他们:为什么他们像一起经历枪林弹雨的战友,患难与共,他们对我,也是一样的吗?
我在这里晕倒过,他背过我。我想。他现在需要我,我至少要还他一个人情。
所以我走过去抱起梁络:“去特殊病房。”
“诶,我去找人。”楚译走在前头,不忘拉着钟舒舀。
值班医生把我们带到特殊病房区,我选择了上次我住过的那间。放下梁络,我交代医生把解剖室收拾干净,废物都拿去烧毁。梁络的希望落空了。
楚译让人搬几个凳子过来,胡文权钟舒舀靠墙坐在凳子上。
梁络突然晕倒让大家都不知所措,无所事事。
我侧身躺在梁络身边,抚着他苍白的脸,感觉他没有在学校那会儿讨厌了。这个家伙,借着晕倒的机会,直接睡着了,掐都掐不醒。
“你们照顾他,我走了。”我坐起来。我要回去抱着以沫。
楚译一下子慌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不能走,你走了钟舒舀的余党把他放了怎么办?梁络这样,剩我自己一个人,我怎么保护胡市长。”
“孙圻孙哲都死了,你怕什么。”我厌烦地,不过钟舒舀的余党来救人是有可能的。我们都不知道体检中心里哪些人是他的余党。
“他们死了是没错,但谁敢保证不会来别的食血人。高一婷带人清剿邱思正的同党,估计要一晚上时间。她那边有什么状况还等着你去接应,你得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才能离开。”
他大言不惭地赖上我了。
“我答应我妈要回去的。”我左右为难,不想忍受没有以沫的时光。
楚译比我还急躁:“实话告诉你吧,是高一婷告诉我不要让你离开体检中心。她去抓邱思正的时候遇到阿姨了,阿姨想让邱思正继续担任市长,高一婷为完成计划不得已找机会杀了邱思正。为此,阿姨生气得很,你就是回去见她,也要考虑好怎么和她解释。还有林以沫,当时他也生气了,他说要你处置高一婷,给阿姨一个说法。呃,还有,高一婷,陈秋树,都亲耳听见,阿姨告诉林以沫,他可以和你分手了。”
别的都无关紧要,我最在意他最后一句话。难怪以沫那么伤心,分手,我也不能接受。
我又想起以沫贴着我后背,眼泪淋湿了我衣服。我本想拉开他环住我的手臂,但他强烈地反对离开我,我搂着他,抚着他身躯安慰他,他的情绪才好一点。
但我还是让他和妈妈回去了,她怎么会让以沫和我分手,我心如刀绞,一滴泪水溢出眼眶。这一瞬间,我在心里憎恨她。
“这不是我瞎说的。”楚译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递到我面前,“在解剖室那会儿,高一婷正好有空,她发我的。她的为人你知道,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编排别人。”
我一巴掌打开楚译的手,手机摔到墙上又弹到地下。
我不需要他证实,以沫的反应已说明是真的,是他自找的,让我撒气。
楚译自己找台阶,笑嘻嘻把手机拾起来:“壳掉了,电池掉了,屏幕没事,看看啊。呦,还能开机,这牌子手机质量就是好。哎,你手机又没了,我送你一个?”
我摘下墨镜,小孩子一样用衣袖一抹,擦掉眼泪。
我和以沫不会分手的,待我回去问问他,想清楚和我走了不。
我不搭理楚译,胡文权开口:“让你来保护我,真是惭愧,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路要你们自己选择,因为每一步都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我没能力为你们负责。虽然孙圻孙挺死了,但结果却不是我能控制的。邱思正因为集中治疗食血人获得了公众的支持,我因为隐瞒失信于民,都是事实。尤其邱思正不经法庭审判便死了,没有正当的理由公众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我们需要民意。”
“胡市长,他们是为己牟利,您是为大家安全。”楚译不服气。
“到底为了什么,是要讲证据的,不该从我们自己嘴里说出来。我刚开始接管市长办公室的时候,孙圻逼我出钱,我不想挪用公款,没办法,违规开了地下赌场,歌舞厅。养活我儿子,培养对抗孙圻的队伍,这些费用都来自地下收入。现在他死了,有些事要水落石出,钟舒舀,你也醒醒吧,我们别干坐着,准备明天面对公众的材料吧。”胡文权坦荡地拍着钟舒舀的大腿,“我会接受审判,你也要有所担当。”
楚译垂头丧气地低着头,有气无力地道:“高一婷说有几个人要来这当面接受您的指示。”
“也好,早讨论出意见早向公众交待。”胡文权道。
楚译道:“我担心安全问题。”
胡文权指着我安慰楚译:“有他在,我相信没人敢来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