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络朝我走过来,呼吸变得均匀,沉着地道:“没事,我们走吧。”
“去自首?”我问。
梁络的目光扫向地上的红色礼盒,捡起来扔给我:“跟谁自首?警察才不管这事。你记住,这里是西都,不是你理想的法治社会。”
他给赵孟舟打去电话:“完事了来接我。”
吴连鹏平时好像不怎么办公,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书桌上没什么文件,倒是随处可见各种盛血的器皿。
“拿着。”梁络将笔记本电脑装进电脑包,“这个房间的遗物会让人震惊的。”
我们远远望着围着吴连鹏的人群,在街口等了一会儿,赵孟舟开车很快就到。警车和救护车与我们的车擦肩而过,若没有奇迹,吴连鹏会被摔死,而且死相很难看。
“在哪,我去接你。”梁络又给付红芳打电话。
他的话就是命令,付红芳结束私人活动在路边等待。接上她,我们又驱车去护理学院。
“今天那司机叫什么,负责什么?”梁络严肃地询问付红芳。
“吴伟,名义上是后勤部车辆大队长,负责护理学院的车辆调度。”付红芳不敢怠慢,“他自称是院长的外甥,护理学院的事都是他说得算,院长不怎么过问,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他负责胡鑫已经好几年了。”
胡鑫,笼中青年,我心想。
“胡鑫怎么变成那样的?”梁络问。
“我问过他,他说他也不知道,让我没用的少打听。”
梁络任无忧社团团长三年多,社团以外的事他竟也不知道,护理学院,胡鑫阶层,院长与其主子,仿佛编制成神秘社会的大网,无忧社团不过是这张网中的一小部分,贡献自己该承担的那部分力量。梁络想摸清这张大网,而我企图钻进这张大网。
同样的事做的多做的久会变得麻木,不愿去思考,吴伟便是这样。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斜躺在椅子上,脚搭在桌子上,看电影消磨时间。
或许他没认真思考过,也没在乎过,我们为什么去找吴连鹏,或许认为我们去找吴连鹏是自讨苦吃,他根本不用担心,总之,我们站在他眼前,他吓了一大跳,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
“吴连鹏死了,他都让你做什么,快说。”梁络语气严厉,眼底的气势逼人。
吴伟动动下巴,没有胆量反抗,知道也逃脱不掉,缓缓道:“你都看到了,我负责送人到目的地,另外就是简单的护士工作,完事后负责把现钱转给你的人。没有别的事。”
“所有客户资料都给我。”梁络道。
“我只有胡鑫的地址,其他的我不知道。”吴伟明显在撒谎。
“新生血检是你们做的吧?”
“我只管理车辆,你说那事我听都没听过。”
吴伟在搪塞,我关掉电影,逐个查看电脑里的文件夹,很快找到几个加密文件:“密码?”
“我不知道,不是我设的。”吴伟还在逃避。
“不问了,把主机带走。”梁络道,架起吴伟一只胳膊,“你被革职了。”
吴伟挣了挣,无力反抗,也放弃言语上的反驳。
我无奈取下主机,除了梁络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们刚要走出门,一个人急匆匆跑进来。
“吴队长?”那人见到我们,收敛了慌张,咽下要说的话。
“有什么事你说吧?”梁络先道。
“没什么事,”那人吞吞吐吐,“就是最后一个的时候有人闯进去捣乱。”
“谁,捣什么乱?”梁络问。
那人目光在吴伟和梁络脸上游移:“好像叫临风。”
少爷也发现他们了,我想知道结果:“后来呢?”
“不知道,血已经采过,我带人先走了。”那人汇报完情况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梁络拿出手机。
“周振。”
“告诉我你电话,从现在起,你接替吴伟。”梁络拨通周振的电话,听见周振手机响便挂断,“明天还和往常一样,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振惊讶地只顾点头。其中缘由由他自己慢慢消化吧。
吴伟不愿上车,但由不得他,梁络一把将他推进后座。
到学校,付红芳下车,梁络一直把车开到牡丹园门口。
我下车背上电脑包,抱着主机,等梁络开门。
梁络和赵孟舟耳语几句,赵孟舟点头答应后离开。
事已至此,吴伟还一副悉听尊便,大义凛然的样子,被梁络拽下车,挟进牡丹园。
我放下主机和电脑包,看了眼时间,已过了午夜,难道吴伟还想在这过夜不成。
“吴伟,吴连鹏从楼上摔下去的,你知道那楼有多高,不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没人庇护你了,你知道什么还是快说吧。”我劝道。
梁络已找到绳子,把吴伟踹倒,不由分说捆绑了吴伟的手脚:“他爱说不说,找东西塞住他嘴,他要在这待几天。”
这样不好吧,我在心里道,但我是梁络这边的,帮不了吴伟。只好后悔学法学,想做个法盲也不容易。
我环视这间办公室,角落的衣架上有件衬衫,应该是时实的,撕下半只袖子递给梁络。
吴伟被死死塞住嘴才想起“唔唔”的激烈反抗,为时已晚,被梁络提着扔进里间的休息室。手脚被绑在一起,吴伟换个姿势都难,别说走路了,只好脸贴着地板,瞪着门被无情地关上。
“你真要关他?”我低声问梁络。
“真的,暂时不能让他出去乱说。”梁络咬咬嘴唇,一时无事可做,有点手足无措。
他缓缓踱步,拍打着主机和电脑包,在离我不远处停下:“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真放我回去了,今天和他一起待得够久,我暗暗吁一口气:“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他送我到门口:“吴连鹏的事,如果警察找到你,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解释的。还有,你在你宿舍门口等一下赵孟舟,他会准备好果汁给你。”
果汁?我的心一动,回头看着梁络,感谢的话说不出口,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的宿舍离梁络的宿舍不远,隔了两栋楼便到了。不知道要等赵孟舟多久,我走得不快。不管那果汁是什么,梁络都是一个体贴的人,但他若一直这样,我不想接受。
我站在楼下仰望我们宿舍的窗户,除了窗帘,什么都看不到,月光都被阻隔在窗外。我遐想了一会儿少爷,又不知不觉想到梁络。
梁络的目标似乎和我的目标是不一样的,我的目标是像他那样对少爷的食物举手可得。可除了少爷那份,还有好多事要安排,我做得到如他一般干练,冷酷,无情,坦然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会努力的。发现了赵孟舟的身影,我离开窗前绕到宿舍门口。
赵孟舟无话,直接把果汁递给我。
两杯,放在塑料袋里,我接过,脱口说了声“谢谢”。
我想起吴连鹏的话:除了保证自己的需求,别的事都不需要考虑,考虑再多都徒劳无功。
我不想考虑了,大步走进宿舍楼,跑着回到宿舍。
少爷没在,我打开灯,把装果汁的塑料袋放桌子上,脱下外套,顺便想拉开窗帘向外看一看。
我的手还未碰到窗帘,一股意想不到的凉气突然席卷了我全身,我的心骤然燃起瑟缩的火焰。
☆、临风
21临风
我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当我撕掉合同,以沫还想加入无忧社团的时候。
通常以沫会为我考虑,服从我的选择,但这次他任性坚持,我让步了。
因为以沫不仅仅是加入无忧,还是接管无忧。可能当我随同梁络杀了时实那刻起,我和梁络便一同站在了悬崖边。
尽管我不情愿,还是大度地同意以沫和梁络单独相处。
“他没有发作过,也不会发作。”这是我听到的他们的最后对话,以沫低估了我对血液的爱好,我在他面前乐于做个谦谦君子,离开他,楚译和陈秋树也变成了诱人的禁果。
我故意站在树丛里的阴凉处,拿出“戒酒”的决心,像观察我庄园里的小鸭子一样观察他们。
没一会儿,又来了三只“小鸭子”,孔文耀,郝娜,安晓旭。他们还摆手招呼我过去,我把头抬得越来越高,只当没看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