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丑妇(8)

褚良把泉水倒在伤口上,用掌心抹开,抬头看着盼儿一动未动,咧嘴笑道:“怎么?不立贞洁牌坊了?”

盼儿被顶的一口气没上来,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转身出去吃饭了。

过了两刻钟功夫,盼儿草草吃了些饭食,才又进西屋。

褚良已经穿戴整齐,仍坐在原位,桌上的饭食被吃的精光,分毫不剩,盼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开口道:“褚公子,妾身瞧着您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呆在石桥村这种偏僻地方,想必您也知道了,妾身母女具是寡妇,若被人知道养了一个男人在屋里,妾身母女的名声恐怕就保不住了……”

虽然盼儿从来没跟齐川圆房,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他们两个拜过天地办过酒席,还在官府记录在案,她就是齐川的媳妇,即使齐川失踪了三年,半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生死不明,盼儿也是个寡妇,要是她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做出那些乌七八糟的腌臜事儿,石桥村的村民光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她可不想像牛寡妇似的,明面上说是为丈夫守贞洁,实际上却跟暗娼一样,靠着一身好皮肉和一张白皙匀净的脸蛋,勾引了不知多少男人,这些男人平日里送了不少柴油米面到牛寡妇家,让她什么都不用做,躺着也能挣来银钱。

褚良将瓷瓶儿扔给盼儿,闭目养神,刚毅俊朗的脸上不带一丝波动,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一般,看也不看盼儿一眼,淡淡道:“该离开的时候,我自会离开。”

言下之意,现在时机未到。

盼儿气的磨牙,只觉得这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偏偏她又不敢惹怒了褚良,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拿着东西离开了。

临走时,盼儿还将西屋的门用力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把呆在厨房里的林氏都吓了一跳,赶忙出来看了一眼。

林氏走过来拉着盼儿的手,担忧问:

“怎么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娘怎么放心的下?”

盼儿摇头,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娘,我只是一不小心,出来的时候绊了一下。”

林氏信以为真,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去做腌菜了。

倒是盼儿回头,朝着西屋的方向瞪了一眼,暗地里将姓褚的男人骂了好些遍,心里的火气才稍稍消减几分,她跟着去了厨房,林氏手里端了个盆,把买来的黄豆洗干净,井水冰凉刺骨,林氏的身子骨弱,盼儿蹲在地上,伸手一把一把的将黄豆给搓干净。

“娘,您先去熬汤吧,我来洗豆子。”林氏见女儿这么贴心,好像在大冬天里喝了热水似的,浑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她点了点头,走到灶前,将洗干净的香菇切成薄片,用刀托着下到了锅里。

锅里熬的是老汤,盼儿买了两只母鸡,之前杀了一只,今日又杀了一只,为了让老汤的滋味鲜美醇厚,这锅老汤必须时时刻刻的用小火煨着,半月内就得再加一只鸡进去。

因为熬得时间太久了,里头小火咕嘟的鸡肉被剁成小块,现已经骨肉分离,十分酥烂,只可惜这鸡肉就留着吊汤的,味道偏咸,不好入口,只能用来腌菜。

家里的肉本就不多了,盼儿虽然贪嘴,但却是个过惯了穷苦日子的,有了好物也不会多用,总想着要留一些给林氏,林氏是个心疼女儿的,也跟盼儿有同样的想法,只可惜家中还有一位饭量不小的贵客,无论买了多少荤食,褚良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让盼儿忍不住怀疑,这小屋里住的可能不是个人,而是头力大无穷的蛮牛,否则那肚子怎么跟无底洞似的,整日里浪费粮食。

黄豆是要用来做黄豆酱的,这黄豆酱也是林氏的拿手一绝,做出来的豆酱味道咸鲜可口,香气浓郁,无论是蘸菜拌菜抑或是烹炒,只要稍稍用上顶点调味,食材便会变得更加美味。

只可惜豆酱要腌制数月之久,一时半会之间难以速成,因此林氏才会做了腌黄瓜,卖到镇上的荣福楼里。

黄豆洗净后就得放在锅里煮熟,林家的厨房有两个灶台,一个用来熬煮老汤,另外一个则架上了大锅,烧开了水,把洗干净的一盆黄豆倒进锅里,一定要把黄豆煮透,盼儿对火候掌握的不好,但有林氏在一边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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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流血了

黄豆在灶台上咕嘟着,少说也得煮上几个时辰才能熟透,家里的活计算不得少,盼儿也不得闲,除了得看着锅灶外,还得出去收拾收拾院子,之前买回来的那些鸡崽儿,一共只有十八只,虽然不算多,但粪便却弄得满地都是,林氏爱洁,日日都得收拾一通,偏偏盼儿舍不得让她这么辛苦,主动把打扫院子的活计揽了过来。

手握扫帚站在院子里,盼儿见院里头的荒草已经被鸡崽儿叨的差不多了,心里一喜,扫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她看着黄灿灿毛茸茸的小鸡,想到自己眉心里的泉水,一时间不免有些意动,眼神闪烁几下,将手里的扫帚靠在墙角,盼儿走到了食槽前,她手里头并没有现成的泉水,只能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眼泪随着泉水一同涌出,滴在食槽中。

拿着木棍将熟了的苞米面搅和搅和,里头还加了不少切得粉碎的大叶芹,鸡崽儿一看见有人站在食槽前,就以为有吃的了,支愣着小翅膀迈开细腿就冲了过来。

盼儿止了泪捂着还有些酸胀的胳膊,看着围过来的鸡崽儿,仔细数了数,发现十八只一只都没有少。

这些鸡崽儿虽然不算聪明,但却本能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好处,掺了灵泉的苞米面看起来与之前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实际上却有本质的不同,鸡崽儿吃的抬不起头来,将木头做的食槽叨的当当响。

盼儿见状,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若这灵泉对鸡崽儿也有用,岂不是能卖更多的银子?虽然鸡崽儿不多,但品相好跟品相差的价格却全然不同,这碾河镇虽然不大,但识货的人却不少,有好东西难道还愁卖不出去?

棉布衣裳上沾了不少的灰,盼儿伸手拍了拍,回到了自己屋里,用之前买下来的那只瓷瓶儿接泉水,褚良那处没过一日就要用这么一瓷瓶的泉水来涂抹伤口,虽然现在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继续涂抹泉水对褚良而言仍有不小的好处,这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肥肉?

哭的双眼又红又肿,盼儿抹了一点泉水在眼皮上,红肿就渐渐消失了,她坐在铜镜前,看着头发枯黄好像杂草般,皮肤粗糙还带着碗口大的疤,即使五官还算秀气,也没人敢正眼看她,甚至齐家还忘恩负义,将她娘俩活活逼死……想到此,盼儿不禁悲从中来,上身伏在桌上,大哭了一场。

老房子隔音差,即使盼儿在自己屋里掉眼泪,隔壁的西屋依旧能听到动静,褚良本是习武之人,就算伤重原先的武功底子还在,耳聪目明,什么声音都瞒不过他,听到林盼儿哭的这么厉害,一时间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直接冲出了西屋,推开了盼儿的屋门。

开门的声音让盼儿一惊,赶紧抬起头来,她这幅模样可算不得好看,原本就生的丑陋,现在脸上还沾满了泪痕,整个人就跟一直花猫似的。

好在眉心流下的泉水都浸润到了盼儿脸上的疤痕上,倒也丁点没糟践。

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盼儿问:“你来做什么?”她知道自己不好看,死死的低着头,声音也如蚊子哼哼般,若非褚良的耳力好,恐怕还真听不清盼儿在说什么。

褚良这还是头一回进女子的闺房,虽然盼儿的房间又小又窄,墙皮都是灰黄斑驳的,但也是个女人的房间,收拾的还算干净,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你哭什么?”

盼儿没吭声,将接满泉水的瓷瓶仔细收好,这东西用处也大着,盼儿是一分一毫都舍不得浪费。

“怎么?因为自己生的太丑?人丑些无妨,最关键的是要能立起来,你若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使生的再是美貌,依旧没有半点用处。”

余光扫过站在桌前的高大男人,盼儿倒是没想到褚良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确,她上辈子因为貌丑人傻,过得十分凄惨,但这一世却全然不同,她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傻子,一定能好好的护着娘,让她们母女两个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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