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丑妇(235)

偏偏凌氏早就对这个儿媳妇生出芥蒂,满心满眼都是厌恶,瞧见盼儿面露痛苦之色,就以为她在装模作样,想要阻止滴血认亲,心中更添几分厌恶。

“把碗端上来。”

听到主子的吩咐,李嬷嬷根本不敢耽搁,直接去里间拿了一只干净的青花瓷碗,在碗中倒了清水,之后这老虔婆不知从何处摸到了一把匕首,先是走到了紧闭双目的褚良面前,捏起男人的左手的大拇指,在满布糙茧的指腹上划了一刀,殷红的血珠儿瞬间涌了出来,李嬷嬷用手一挤,便掉进了碗里。

男人好像感受到了疼痛,浓黑的剑眉皱了皱,眼皮子颤悠了一下,却仍没有睁开。

小宝眼睁睁地看着李嬷嬷割破了父亲的手指,噔噔噔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盼儿身后,两手扯着女人的袖口,满眼慌乱。

才刚满四岁的孩子,盼儿也不知道凌氏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忍心伤害自己的亲孙儿。

指尖冰凉,盼儿浑身忍不住轻轻颤抖着,拍了拍小宝的肩膀,声音嘶哑地诱哄道:“乖儿,只是将手指割破一条口子,不疼的,你去让李嬷嬷弄一下,娘马上就带你回外祖家。”

小宝也是个胆子大的,一开始的确有些害怕,现在听到盼儿的话,瞅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亲爹,觉得割破手指应该不算太疼,便走上前,准备滴血。

看着李嬷嬷手里的刀,盼儿突然开口:“等等!”

李嬷嬷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先是看了看盼儿,又回头望了凌氏一眼。

“小孩子身体弱,嬷嬷拿着刀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把刀给我,我亲自动手。”

想想凌氏对小宝的厌恶,盼儿对李嬷嬷实在是放不下心,毕竟主仆之间大多都是同样的心思,万一李嬷嬷对小宝做了什么手脚,即使这种可能性极小,盼儿也不敢轻易尝试。

凌氏倒是没有在这种小事儿上面较真儿,扫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褚良,哼了一声道:“那就快点,别再耽搁了。”

迷药的药效到底有多久,凌氏自己也不确定,更何况她儿子筋骨健壮,就跟蛮牛般,刚刚在酒水里头,凌氏可加了不少的药粉才把褚良放倒,万一在滴血认亲之前她儿子就醒了,今日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做出的事情,岂不前功尽弃了?

捏着儿子的大拇指,盼儿拿着匕首的手死死绷紧,手背上迸起青色的血管,她咬紧牙关,在嫩生的指腹上轻轻划了一刀,小宝疼的眼眶都红了,不过这孩子聪明,明显感觉到屋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血珠儿直接掉进碗里,房中三个大人都聚在桌前,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碗里的两滴血。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盼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即便她心里清楚,滴血认亲的结果并不能说明什么,但碗里头的两滴血若是没有融合在一起的话,凌氏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今日之事怕是没法善了了。

眼见着瓷碗中两滴血慢慢融合在一起,盼儿的身子都被冷汗打湿了里衣紧紧贴在皮肉上,那股粘腻的感觉并不算舒坦,却让小女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到这样的结果,凌氏皱了皱眉,心里头十分复杂。

她早就认定了林盼儿不是什么忠贞的妇人,想要找出证据证明此事,哪想到小宝还真是阿良的骨血,如此一来,他儿子难道要继续忍受这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妇人?

凌氏的面色不断变换,盼儿心中憋着一股恶气,看着小宝指腹上的伤口,鼻尖一阵发酸。

“此刻证明了我儿的清白,婆婆便不必继续怀疑我们母子了。”

看了看昏迷未醒的褚良,盼儿二话没说,拉着小宝往外走。

这定北侯府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要是再跟凌氏共处一室,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反正褚良是凌氏的亲生儿子,凌氏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忍伤了他,毕竟虎毒不食子,凌氏连老虎都尚且不及,又能做得了什么?

心中火气越发浓郁,盼儿拉着小宝走出了堂屋,凌氏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突然有些慌了。

她死死拉着李嬷嬷的手,六神无主的问:“嬷嬷,你说阿良醒了之后,此事该如何解决?他对林盼儿那个贱妇如此着迷,连亲娘都不顾了,万一知晓了事情真相,恐怕、恐怕会怨上我......”

眼见着主子十分慌张,李嬷嬷跟了凌氏几十年,心里也不太好受,她仔细思索了一番,慢慢道:“主子,咱们将这碗水给倒了,重新验一回,到时候只要两滴血融不到一起,将军在盛怒之下,肯定会恨毒了林盼儿,您再以婆母的名义写上一封休书,将林盼儿给休了,姻缘已断,到时候就算林盼儿想要上门来闹,也见不到将军。”

这搜肠刮肚也想不到的主意,此刻就这么从李嬷嬷嘴里头说出来了。

那双满布褶子的手掌端着瓷碗,直接打开窗,将血水顺着窗户倒了出去,屋外有薄薄一层积雪,被水一泼,瞬间融化了。

之后李嬷嬷又叫了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奴才进了屋里,分别割破了他们的手指,挤了两滴血进碗里,果然没有融合在一处。

过了半个时辰,褚良幽幽转醒,他常年呆在战场,脑海中浮现出昏迷之前的场景,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猛地站起身子,脑袋一阵昏沉,隐隐泛着阵痛。

看到眼眶通红的凌氏,褚良心里咯噔一声,环视一周,也没有找到小媳妇的身影。

他哑声问:“盼儿呢?”

凌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淡淡道:“那个贱妇与人通奸,小宝根本不是你的儿子,她自觉没脸继续呆在定北侯府,便直接回了石家,还带上了那个野种。”

听到“贱妇”、“野种”之类的字眼,褚良的脸色十分难看,刚想反驳,凌氏便继续道:“你也别再为林盼儿袒护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你昏迷过去,的确是为娘不好,但趁着这档口的功夫,我让小宝跟你滴血认亲,你们两个的血水根本没有融合在一起,他不是咱们褚家的骨血!”

耳边嗡的一声响,褚良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肯定是听错了。

垂眼看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伤口,成亲多年,他并不相信盼儿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我要去找盼儿问个清楚。”

凌氏心里一急,生怕自己做下的事情被戳穿:“你找她作甚?就因为心虚,那对母子早就回了忠勇侯府,你就算去了石家,跟林盼儿亲自对峙,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不会承认,又能问的出什么?”

褚良咬紧牙关,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李嬷嬷将滴血验亲的瓷碗直接端到男人面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便褚良是堂堂的定北将军,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等到褚良失魂落魄的从堂屋里走出去,凌氏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心中充满了忐忑与窃喜。

一方面凌氏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让儿子跟自己生出嫌隙,另一方面因为褚良没有追究她下药的事情,凌氏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两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不断交织,让她面色忽青忽白,不断变换,简直难看极了。

李嬷嬷一直站在凌氏身边,此刻上前一步,提醒了一句:“老夫人,该写休书了。”

闻言,凌氏马上就打起精神,只要一想到将林盼儿那个贱妇给休了永远跟定北侯府划清界限,她心中甭提有多痛快了。

抿了抿嘴,她道:“拿纸笔过来吧。”

坐在桌前,凌氏寻思着休妻的理由,为了不跟忠勇侯府闹翻,总不好在纸面上写出林盼儿是个不知廉耻的娼.妇,毕竟林氏那个老不知羞的妇人,现在成了忠勇侯的媳妇。

京城里谁人不知,忠勇侯被一个老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两人还生出了一个小儿子,比起小宝的岁数还要小,还真是老蚌生珠,好不要脸!

凌氏以“不事舅姑”为由头,写了一封休书,吩咐府中的奴才,让他们将东西送到忠勇侯府,亲自交到林盼儿的手里。

*

*

从定北侯府离开之后,盼儿直接坐上了马车,往忠勇侯府的方向赶去。

母子两个坐在车上,小宝对着自己的大拇指呼呼地吹气,盼儿眼眶微微发红,从怀里摸出了装了灵泉水的瓷瓶,蘸了一点泉水往受伤的指腹上涂抹,眼见着伤口结痂,小宝的眼圈也没那么红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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