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关系,你只需要给干净的食物和被子就行。”
老板娘见我如此说,当然便立马笑着说:“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准备。”
她就想朝着楼上走去,不过我伸出手又一把拽住了她,她回头来看我,我对她说:“记住,若是你泄露出去半点。”我从她手上将那只簪子又抽出来说:“这东西,你就没那福分拥有了。”
她急了,立马又将那黑玉簪子抽了回去,跟我举手发誓说:“一定,我绝对不会泄露半点。”
我未再说什么,只是让那老板娘去装备房间,那老板娘便领着王鹤庆朝楼上走,我随着她们一起上了楼。
等到达一间比较隐秘的屋子后,我没有让老板娘多留,然后让她退了下去,便又带着王鹤庆走了进去。
等屋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后,我伸出手关上了门,然后看向王鹤庆:“你暂时住在这,时候我会想办法带你进入金陵然后跟王芝芝见上一面,如今你妹妹可了不得了,你不知道吧,她如今是整个穆家的掌门人,可比当年的你有出息多了。”
王鹤庆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皱眉看向我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知道?”
王鹤庆说:“穆家掌门人什么意思。”
我说:“穆镜迟将整个穆家全都给了她,跟她的儿子。”
王鹤庆听到这里,她坐在那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好半晌,她满是嘲讽的嗤笑了一声说:“果真,我这个妹妹比我这个姐姐有出息多了。”
她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说:“可不是,以前我总觉得王芝芝不如你泼辣,现在看来你的泼辣也只是到嘴上,可你的好妹妹的泼辣,却长在心里,说到底,你还是不如她的。”
说到这,我们都下意识沉默着。
这是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老板娘在外头轻声说了句:“是我,曾小姐。”
听到她声音后,我又走了过去,直接将门给打开,那老板娘手上端着两个馒头,还有一碗汤,她递给我后便说:“暂时只有这些了。”
我说:“行了,你出去吧。”
她谄媚的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跟我说。”
她说完,接着便又朝我讨好的笑了笑,这才从门口离开,我直接关上了门,然后端着手上的食物递给了坐在那张狭小的床上的王鹤庆说:“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
王鹤庆却望着那些食物没有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慢的伸出手从我手上接过。
下一秒,她便抓着馒头在那狼吞虎咽的塞着,不过才塞到一半,她竟然捂着那半只满头失声痛哭了出来。
她哭声起先还只是压抑,后来逐渐增大,她用手捂住了满是泪的脸。
望着她这副模样,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站在那瞧着,瞧了她好半晌,我说:“你哭也没用,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事实,说到底,我们两人的遭遇竟然还有些相似呢,只不过你的遭遇是你妹妹造成的,而我的遭遇——”
我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冷笑了一声。
她捂着脸在那悲伤的哭着,哭了许久,她说:“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要来求你。”
是啊,当初的王鹤庆何其的骄傲,看我陆清野又是何其的不顺眼,而如今,有一天,她竟然缩在这间狭小的房间,求着我去带她去见她的亲妹妹。
真是可怜又可悲。
我说:“我也没想到会有一天,堂堂的袁夫人竟然会成了这般模样。”
她捂着脸,在那摇着头,声音里全是呜咽,眼泪从她指尖缝隙中蔓延出来,蜿蜒绕着她瘦弱的手臂,哪里还有当初的珠圆玉润,那双手上全是生活的风霜。
我一直站那望着她,也不插话,只是瞧着她哭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当年我所有的亲人全死后,我也是如她一般,缩在狭小的船舱内,捂着脸哭得声音都嘶哑,那时候的自己有多无助,只有自己知道。
王鹤庆说:“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了袁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那天我醒来,我的一个丫鬟跑来山上告诉我说,袁霖死了,我不相信,我在南山寺发疯的砸着门,手都砸出血了,之后,我从南山寺下来,见到的是袁霖的尸体。”
她捂着心脏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你时,我整颗心揪着疼,你还在这里,可我的儿子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哭着说:“我从庭华山上逃下来后,我第一件事情便是逃去了霖儿的袁霖,你知道吗,那里的陵园因为战争,早就被夷为平地,我没有找到袁霖的墓葬,后来我问了那些山下的村民,他们说日军退散后,因为霖儿的墓被炸开,里头的陪葬品遭到山下的村民一抢而空,尸骨都无存了。”
王鹤庆死死摁着心脏,哭得死去活来说:“他才二十多啊!要是现在活着也才三十,老天爷怎要如此对待他,竟然连尸首都不替他留下,死后竟然还遭了这样的罪。是我害了他,是我这个做娘的害了他——”
她哭得几乎好断气过去,整个人倒在床上,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哭到后来机会都没力气再哭下去,只是躺在那呆滞的望着屋内的一处角落。
我并不能够在这久待,在过程中我也没有安慰她什么,只是低声说:“你暂时便在这住下吧,尽量不要出门,穆镜迟就在这层楼的楼上,有什么需要,你找这里的老板娘。”
我说完,便朝着外头走去。
王鹤庆忽然在我在离开后,又用手捂着脸,在那悲戚的哭着,身子都在随着哭声颤抖着。
我站在门口,最终还是替她将门给关上了。
我没想到袁霖的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半晌,我低笑了两声,在心里想,袁霖的一生,因袁家而荣耀,又因袁家的没落而结束,连他的墓碑也随着袁家彻底消失而消失。
第383章 正午十二点
我回到房间后,已经接近于晚上,我以为穆镜迟应该还在休息,可是谁知他竟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翻着书。
窗户被他开了一些,外头的风吹进来,纸张在他纤长的指尖下,微微颤动着,穆镜迟的脸在台灯下,说不出的柔和宁静。
正当我盯着他瞧了良久时,虞助理便将晚餐从外头端了进来。
穆镜迟听到响声,便从书上抽回视线,没料到我竟然从外头进来,他便合上手上的书,浅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一点也未察觉。”
我说:“就在刚刚,下去转了转。”
虞助理将晚膳布好在桌上时,我便走了过去,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书,便将被子从身上揭了下来,又由着过去的虞助理,扶到了餐桌边坐了下来。
穆镜迟见我竟然又把肉从碗里挑了出来,他没说话,便拾起筷子替我将肉重新夹回了碗内说:“怎么,挑食挑到嵊州来了。”
我看向他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只能低着脑袋,继续在那吃着我嚼着青菜,但并没有将肉再次挑出来。
穆镜迟淡笑了一声,又替我夹了些别的菜。
内屋很安静,只听到外面雨滴打落屋檐的声音,我想到了什么,便问穆镜迟:“对了,王鹤庆呢。”
我这话一出,穆镜迟往我碗内夹着菜的筷子一停,随即他便淡声问:“怎的,无缘无故提起她了。”
我说:“她是不是从大牢里逃了?”
穆镜迟见我如此问,他放下筷子,自己尝了尝一小块虾仁,大约是味道不是太好,胃口也不太好,所以他了尝那一小块后,便放下了手上的筷子问:“你怎知道这些的。”
接着,他便拿起了一旁的帕子。
我说:“我是听丫鬟们说的,也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今天突然想起,所以问问你。”
他淡声说:“逃了好几个月了,只不过无关紧要,所以便也没有多声张罢了。”
我没再说话。
穆镜迟又问:“你什么时候听丫鬟提起的。”
我说:“从金陵离开的几天前。”
穆镜迟笑着说:“行了,跑了就跑了,吃饭吧。”
我说:“要不,你先回金陵吧。”
穆镜迟挑眉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