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儿+番外(11)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太入流,那隔壁班的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放出个屁。他们班的班长这时也走过来,瞪了那男生一眼,赶紧把他拉回自己边上站着,气氛这才渐渐缓和。

慢慢的他们发现干等实在无聊,一堆人站成一排突然开始一人一句地背起《琵琶行》。终于,在一个女生背到“今夜闻君琵琶语”时,他们的客人总算是披着晚霞来了。

三中一共六个物生班,附中领导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熟悉器械,从本校高三的十个物化班中选出前六个,再从每个班各挑两三个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去有针对性地进行帮助。

谢潋对自己会被分去负责哪个班全然不关心,之所以会来只是为了完成班主任布置的任务。倒是王洪涛,他积极主动地表示自己作为物化班的一员,必须得在化学实验的前线发光发热,但谢潋知道他其实只是想翘晚自习。

谢潋跟着化学课代表和王洪波走到负责的班级前。等到前面两人都打完招呼后,他走上前去,本来的面无表情仅一瞬间就被恰到好处的微笑替代。他懂得怎么将自己伪装起来。

“您好,”谢潋笑着和眼前的女老师打招呼,嘴角弯起的弧度堪称乖巧,“我叫谢潋,来自高三六班。”

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笑着点点头,“你好,我是十五班的化学老师,叫我许老师就行。今天要辛苦你们三个小伙子了。”

三个人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王洪波就差再接一句“为人民服务” 了。

到了实验室门口,王洪波先进去摆放用具,课代表交代了谢潋在门口数人数顺便盯着椅子够不够,自己去办公室搬试验试剂了。

谢潋靠在门框上,一边两个两个往里面放人,一边机械地重复道:“一张实验桌两个人,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往后连着坐,别挑座位。”

这活儿不用脑子还清闲,没到两分钟他就安排了不少人进去。为了确保不需要增加椅子,谢潋朝里看了看,发现座位还有不少盈余后又转回头,把那句嚼烂了的话再次拿出来说了一遍。在示意面前的两个人已经可以进去了之后,他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向后飘去。

在看清后面站着的男生时,他忽然开始质疑起“巧合”这个词在字典上的解释。

江也在三中上学他是知道的,江也是理科生他也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江也的科目组合是物生,更猜不到自己今天负责的恰恰就是其所在的班级。

——概率学有多玄?人类随机性极强的日常用模型根本算不准。那都是虚的。于是就变成了遇不上就是百分之零,遇上了就是百分之百。

而现在谢潋正被这百分之百再次撞了个满怀。

这时江也慢吞吞地走上前,抬起眼看向谢潋。只不过这次,他将视线移开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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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化班:语数英物化+政史地生 物生班:语数英物生+政史地化

第13章 联系

活动总时长是一个半小时,前一个小时足够完成检验离子存在和制氨气两个实验,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写实验报告。在纸笔摩擦的声音中,吵闹的实验室逐渐安静下来,忙了好半天的几个人也总算能坐下来歇会儿。

谢潋拖了张椅子坐在最后,眼神向一个方向飘去。

江也今天很安静,没有打招呼,没有主动示好,甚至实验中有疑问也是举手招来其他人解答,尽管自己当时就站在他身旁的走道。

这或许是好事。谢潋想。

今天和江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那样很好。

——江也本以为一直到今天结束都不会和谢潋有什么交集。

白色的地砖上满是碎裂的试管,淌得满地都是的试验试剂,还有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小金属块。站在一片狼藉中,江也看着对面人,有些尴尬地说:“林桦不小心手滑把试管打了,低头要捡的时候把桌边上的东西也带下去了,然后……”

谢潋“嗯”了一声表示了解。他将视线从地上转移到江也的脸上,又说:“你和他一组,替他留下和我们一起清扫,行吗?因为我们还得收拾别的,没那么多时间,这儿也得有人帮着弄。”

叫林桦的男生刚才捡碎片的时候手被划伤,被许老师带去医务室包扎,肯定是没法回来清理了。于是江也连忙点点头,“好的好的,没问题。”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围观的人又纷纷坐回座位继续埋头苦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份又一份实验报告被完成,教室中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只有谢潋他们三个和江也了。

“OK,现在开始打扫!”王洪波风风火火冲到前头,大声喊道:“我负责擦黑板啊!”

课代表立即反应过来,“那我排椅子!”

“好好好,那我们潋哥哥就负责擦桌子还有扫地咯。”

“潋哥哥,地要是脏的话也得拖拖呢。”

“草,”谢潋笑了,“俩畜生。”

江也呆呆地站在一旁。他不知道洒扫工具在哪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求助的目光落在自己最熟悉的人身上。谢潋正忙着和另外两个人贫嘴,时不时会笑起来,嘴角弯出的愉悦的弧度,眼睛里也是毫不掩饰的笑意。这是江也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犹豫了片刻,江也还是向他走去。

一步、两步。

第三步踏下,世界被按下了关灯键。

江也脚步瞬间顿住。他像是踩入猎人陷阱的鹿,后腿被捕兽器夹住不能动弹,视野也被漆黑的泥洞遮挡,什么都叫人看不清楚。

“卧槽!”王洪波先叫了一声,“什么情况?”

“谁他妈知道啊,吓死爹了!”

谢潋低声骂了一句,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班主任发消息。清脆的提示音接连响起,亮着光的屏幕上多了几条新消息。

谢潋看了两眼,解释道,“说是实验楼八点多经常跳闸。因为电路和实验二栋有交汇,那边晚上做实验有的时候会启动大负荷,所以才会这样。”

“不是,”课代表说:“这乌漆麻黑的怎么打扫啊?”

“打扫个屁,回家。”谢潋把手机上新收到的消息给他们看,“老师说马上有保洁人员过来整理,我们不用管了。”他又偏过头,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江也,你也走吧。”

江也沉默地隐在黑暗中。

谢潋没管他,摸黑收拾好书包后就准备走了。跨出教室门的刹那,他听到教室里传来细小的声响。

“谢潋……”

谢潋停下来,偏过头看过去。

微弱憔悴的月光穿过玻璃,洒到一双白色的球鞋上。江也的脚神经质地挪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往前走,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住了脚踝。

江也又轻又急地叫:“谢潋,等等……”他的声音有点抖,嗓子很紧。

王洪波走到楼梯口,一回过头发现谢潋还站在教室门口,扬声问:“怎么了?”

谢潋回过神,“没事儿。”

他给江也留下一句“回家吧”,随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江也的病症是害怕无声的黑暗房间,病原来自江民生死去的病房。

那天晚上江民生情况已经很不好,他和胰腺癌抗争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敌。躺在床上,他整个人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他含糊不清地喊,小也。江也就回,哎,爸,我在。他又含糊不清地喊,瑶瑶。晋瑶就边哭边说,我在,民生,我在。然后江民生就笑了,脸上的表情极痛苦又极幸福。当晚江也和晋瑶整夜地守在病床边,一人握着江民生的一只手,贴在额头流泪。

江民生就是那晚走的。

他和晋瑶趴在病床上,江民生无声地躺在那里,他们嚎啕大哭直到嗓子沙哑,哭不出声音。深夜的病房关了所有的灯,整个画面就像一部悲惨的默片。窗外的月亮也被乌云遮盖起来,你仿佛窥不到一点光,在天地间任何地方。

江也在四寂的黑暗中回忆起这段刺人的过往,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就在刚才,谢潋本可以救他的。明明只需要伸过来一只手,带他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但谢潋没有。

江也闭了闭眼睛,在感受着睫毛的颤抖中想起上周日的事情。

中午吃完饭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因为封如姿热情地邀请他在自己家里多坐一阵儿。她将自己推进谢潋的房间,对他说,你们年轻人聊你们的吧,我就不烦你们了。他像第一次那样坐在了谢潋的床边,只不过这次手边多了一本诗集。他问,我能看看吗。谢潋在低着头写作业,随便撇了一眼书,对他说,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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