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颜赶紧示意她安静下来,小心谨慎道:“是的,她没死,她一直住在桃园,她是我的五师父,盼姑。你的右手虎口处有百合花的胎记,是她告诉我的。你八岁时,盼姑带着你离开了王府,半路上你仍被刘裕悄悄带回,可盼姑却不知,为了寻你,她一路乞讨,直到被桃园的人救下。待你自由时,一定要去找盼姑,她一直在盼着你回家......”
这一段话,用尽了画颜全身的力气,她气喘吁吁地重新躺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
欣男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回想着画颜刚才的话。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违背太后旨意,擅闯地牢?!”
昏暗之中,林婉柔由人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她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在旁守候,为的就是逮捕营救画颜的人。
欣男从迷惘中清醒,惊恐地站了起来。她原本就是通过买通狱卒,偷偷进来探望画颜,没有经过太后的同意,此时便没了底气回应。
她低着头,心虚地等待着林菀柔发落。
画颜惶恐林菀柔又对欣男下毒手,挣扎着抓住牢门,怒吼道:“你若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婉柔一听此话来了兴趣,“看来你很在乎她?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一个冒死前来探望,一个舍身相护,不简单啊.......”
她察觉到什么,忽然大笑一声,接着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她,我就偏偏要对付她!”她转身对着身后的手下厉声说:“来呀,豫章公主公然违抗太后懿旨,还不把她拿下!”
“是!”侍从们一蜂窝涌上,将欣男牢牢钳制。
“住手!”
又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涌人了地牢。
王太妃,以威严的姿态,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 傀儡皇帝
“难道是从前的王美人?”画颜认真分辨着说话人的声色。
“即便是皇后之尊,在本太妃面前,礼数是万万不敢缺的。何况贵妃还没当上皇后!”王太妃扫了一眼冷漠的林菀柔,严厉地说道。
果然是她!画颜仿佛觉得黑蒙蒙地周围亮起了一丝光芒。
林菀柔知自己没有理由辩解,不得不暂时屈服,她浅浅鞠了个躬,重新恢复一身傲慢的姿态。现在轮到她来质问了,“太妃不在宫中静养,怎么跑到这牢狱中来了?太后可是下了......”
还未等林菀柔说下去,太妃冷笑一声,打断说:“你不必拿太后的话来压制本宫。本宫既然敢来,心里自然有数。本宫此番前来,只是想带欣男回去,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本宫不想多管。贵妃不纠缠即可,若是阻扰不放,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
画颜颤颤巍巍地扶着牢笼坐下。是的,不用管我,快把欣男带出去。
林菀柔暗自掂量太妃的一番话,带着讥讽的意味疑惑地问道:“若是臣妾不肯放人,太妃又能如何呢?”
太妃拂开搀扶自己的丫头,镇定地走到林菀柔近前,还未令人察觉,一个巴掌落在了林菀柔的脸上,致使她后退了好几步。
“你一个小小的妃子,竟敢这么同本宫说话,本宫若是不教诲教诲,他日岂不是敢欺凌到太后头上去了!”太妃用一双凌厉的眼睛看着林菀柔,不怒自威。
威风凛凛的贵妃,当着奴才的面,被掌掴,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忍气吞声,林菀柔也不例外。
既然撕破了脸皮,本贵妃也不是好惹的!她愤怒地转身朝一旁侍卫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太后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闯地牢!还不将太妃和豫章公主捉拿,等候太后问罪!”
画颜紧张地将身体向前倾,努力察觉着一切声音的变动。
“谁敢?!”太妃的一声怒吼,震得侍卫们不敢动弹。
她继续朝林菀柔走进一步道:“别以为你们偷偷摸摸干下的坏事,随便找个理由藏着,就谁也不知了。你若说本宫和公主违反太后懿旨,擅闯牢狱,又为何不说,太后谋害先皇,大逆不道?!”
“你说什么?!”林菀柔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太妃冷笑一声,手指着一旁牢笼里的画颜,定定地看着林菀柔说道:“画颜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有皇上亲赐的不死金牌,见金牌如见先皇,你们明目张胆地谋害郡主,还妄想瞒过天下人之眼吗?!本宫若是有个三张两短,你认为本宫的车儿和康儿又能坐视不管吗?!”
画颜黯然地低下头,三王爷?那个立在桃花下的,翩翩公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
太妃忽然又放缓语气,柔和地说道:“本宫的要求不高,只想保住公主,与本宫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贵妃何必为豫章之小错大动干戈,若真是闹起来,岂不是让太后不愉快?孰轻孰重,贵妃自当明白。”
原来她说的只是这个!林菀柔暗松一口气,忽又觉得太妃刚才所言的确有些道理,自己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敌人,倒不如先放过她们,来日再找她们算账。
想到这里,林菀柔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朝身旁的贴身宫女,点点头,牢狱中的侍卫便全都撤退了出去。
太妃的确有勇有谋。画颜暗自松了口气。
林菀柔扬起头,骄傲又讥讽地笑道:“太妃最好时刻牢记你刚刚所言,并且管好你的人,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太妃沉着脸并未搭理,转身拉过仍在发呆的欣男,快步离开了地牢,自始至终太妃并未瞧画颜一眼。
等到太妃一行人完全离开,林菀柔这才松下警备。她走近牢笼,朝扶坐在牢笼旁的画颜嘲讽道:“别看了,太妃和公主已经走了,可别指望她们能救你!哟!我忘了,你已经看不见了!”
林菀柔说完,笑得花枝乱颤,扶着丫鬟满意地离开了地牢。
画颜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将脸藏在黑暗里,轻轻地笑了。
林菀柔前脚出了地牢,后脚便跑到了太后的宫中告状。她将地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太后,得意洋洋地等候太后对太妃等人的发落。
“想不到太妃的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公然违抗哀家的命令!”太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案面上,使得茶水四溢。
林菀柔在旁添油加醋地说:“太妃显然是仗着三王爷与四王爷的势,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呵斥道:“刘车儿与刘义康算个什么东西!哀家还会惧怕他们?!等哀家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再来好好与太妃算算这些年来的账!”
“他们当然微不足道,不值得太后放在眼里。太后就是平日待他们太好了,以至于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到如今,他们竟想反过来问罪太后!”林菀柔煽风点火地说道。
太后果然被林菀柔的话顺利激怒,她愤怒地抓起茶杯往地面砸去,“哀家若是抽出空来,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恐怕都忘了哀家是这天下之主了!”
太后的话刚一落音,刘义符便出现在了门外。他显然听见了太后的最后一句话,定定地站着不动。
太后是这天下之主,那朕是什么?刘义符用凄凉幽怨的眼神看着大殿上勃然大怒的太后。可惜太后并未发现刘义符的到来,也没有看到他眼里所流露出的心事。
这一切被林菀柔探查了去,她朝刘义符伏拜,故意大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刘义符仍旧直视前方,敷衍地点点头。木讷地走近了大殿。
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大意,她不自然地收敛了怒容,柔声道:“符儿来了?”
刘义符面无表地施礼道:“儿臣参见太后。”
生硬的语调让太后更加确定刘义符听见了自己的失言,她走到刘义符的跟前,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用讨好的语气道:“符儿脸色这般苍白,是哪里不适么?要不要母后宣太医来瞧瞧?”
刘义符僵硬地摇摇头,“无事,只是近日睡不好罢了。”
太后紧张地问道:“这是为何?符儿莫不是有心事烦恼?”
刘义符用惊讶,迷茫,冷漠交杂的眼神看着太后,许久才说道:“皇后躺在椒房殿里尸骨未裹,朕如何安然入睡......”
太后忽然明白了刘义符的来意,忽然面色一沉,“皇上这是在责怪母后吗?认为母后害了你?”